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 男女老少在十点钟的骄阳之下,围着酒味熏天的烈火。 动作拙劣的复刻着马神婆的傩舞,向瘟神虔诚祈祷。 偶有山风,吹凉他们颈上被炙烤出的热汗。 就连陆成,似乎都有了几分精神。 每户家主错落向瘟神进香。 等仪式结束之后,所有人便原路折返。 回到家后,皆有些疲惫。 原本有了些精神的陆成,此时面色更加苍白。 他摇晃着身子,肉眼可见地憔悴。 小墨扶了他一路,此时似乎也有些发烧了。 喝过解暑茶后,苏湛又给众人把了脉。 发现罗叔东脉象也有些发虚。 苏马丽这才注意到,烈阳之下,罗叔东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一连又感染了两个人。 现在家中除了江眠眠和新生儿,皆成了接触者和感染者。 江眠眠母女抵抗力差,所以罗伯西也只能搬出来住。 但好在古人身子并不像现代人娇弱,所谓坐月子,就只不过分见凉而已,也再无其他讲究。 江眠眠身体已经恢复许多,基本能够自理。 平日里只需给送一些饭食,帮洗一些婴儿尿布,也不算艰难。 一家人再次戴上口罩。 苏湛再去为小墨和罗叔东抓药。 不过时才祭拜瘟神回来一会儿的功夫。 等苏湛去了之后,郝大夫门前,村民已经排的水泄不通。 村民们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也有几人,红着脸,紧咬着嘴唇,在烈阳下瑟瑟发抖。 “明明都已经拜过瘟神,怎么就没用呢?” “我孙儿拜瘟神前还好好的,回来就突然病了。” “我儿子也是,明明都已经退烧了,回来后又突然烧的厉害。”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拿上药,急死我了!” 众人一看到戴着口罩的苏湛, 话风立转: “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家出来时蒙了面,触怒了瘟神?” “不至于吧,我见他们立即摘了也没再拿出来。” “那就是触怒了瘟兵,让咱们村的疫情加重了。” “触怒了瘟兵,瘟兵一汇报,那可不就是相当于触怒了瘟神么?” “我原还对这罗大婶子改观了,谁知道她这时候又作妖,连带了咱们全村人。”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对着苏湛指责开来。 苏湛本想越过人群,去拿药,顺便帮郝郎中忙。 可此时遇到这情况,站住想辩解两句。 然而不等苏湛开口,就感觉自己被人一拽。 徐老六仗着自己是徐村长的弟弟,一把拽住苏湛。 “苏家小子,你还敢蒙着面出来,知不知道你们害了全村人?” 说着,就要将苏湛脸上的口罩取下来。 苏湛护住脸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这样蒙上口鼻,能防瘟病。” 徐老六道:“能防个屁!你就是对瘟神不敬!” 周围人也道:“是啊,你那样哪儿能防的住瘟疫!” “如今全是因为你们乱蒙什么面,我家儿子现在也得了瘟疫。” “枉你一个读书人,真是丢读书人的脸,这时候连累我们大家。” 苏湛只能辩解道:“不是,你们真的误会了。” 一个老妇人也上前拽住苏湛猛地摇晃。 “我儿子一向身体强健,从来不曾染过风寒,拜瘟神前也还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你给解释解释!” 另一个人也指责苏湛道: “我孙子也是,喝了两副药明明都要好了,这又严重了,还不是怪你们!” 苏湛说道:“生病本该静养,这时候登山,疲劳过度加重病情也是正常的。” 徐老六道:“扯淡,登山是为了祭拜瘟神。瘟神为什么没有保佑大家病好?就是因为你们家惹怒瘟神了!” 众人七嘴八舌应和,苏湛有口难辩。 郝郎中听到动静,走出来道:“病情加重是正常的!要是拜神有用,我还开这医馆做什么!” 徐老六道:“郝郎中,你不必掺和!他们家为今日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郝郎中还想说什么。 但因想到自己不过一介外乡人,当日流落到这里,人微言轻。 便叹了口气,又道:“苏湛只是寄人篱下,你们为难他又有什么用?” 徐老六冷哼一声,便不说话了。 但是徐老六身后众人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罗苏氏以前救过咱们,但这次也是因为她触怒瘟神,我儿子才生病!” “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必须给个说法!” “这买药也花不少钱呢,就算没有三长两短,也得要有个说法!” 苏湛继续辩解道:“和我们蒙面真的没关系,而且我劝你们也将口鼻蒙上,否则你们这样很容易染病!” 徐老六道:“苏家小子,既然郝郎中发了话,我们便也不为难你。回去告诉你姑姑,做好赔偿的打算。” 苏湛懵了。 赔偿,什么赔偿? 这些人是一点都不听他解释呀。 “什么赔偿?”苏湛问道 “触怒瘟神,加重村里瘟疫。不需要赔偿吗?要不是你姑姑胡闹,现在咱们村的瘟疫早就已经好了。” 徐老六耐心解释道。 苏湛急道:“根本不是这样!我们没有触怒瘟神,而是本就” 徐老六不耐烦的打断苏湛的话。 “好了,好了,总之是这样传话给你姑姑。不传也可以,到时候我们亲自告诉她也一样。” “就是,要赔偿我们!” “不然我们可不依!” 听着众人纷纷附和,苏湛觉得自己十分憋屈。 以前他被人误解,他从不辩解。 可如今是他的小姑姑被人误解。 他想要辩解,可根本不知该怎样辩解。 苏湛回来的时候。 苏马丽,罗伯西,罗仲南三人正在院中做饭。 苏湛将药放到灶房架子上。 面沉如死。 好半天他才终于开口道:“小姑姑,” 苏马丽这才发觉他面色不对。 “怎么了?” “村里人说,咱们触怒了瘟神,要咱们,赔偿。” 苏湛就像自己做了错事一般,低沉着嗓音说。 罗仲南停下拉风箱的动作 ,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罗伯西也一甩洗菜的湿手,“触怒了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