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进化－HUMAN EVOLUTION

【太空电梯危机倒计时：55小时】 尚杬和凯莉白天的时候整整一天都装作在空天市闲逛聊天，在旁人看来，就和闺蜜间逛街没有什么区别。她们将附近侦查得差不多后，便来到了距离天空树广场二十公里远的住宅区，他们在附近的酒店里落脚，准备后续的行动。根据凯莉他们之前的调查，这一片的居民在最近两天的午夜之后都会有人失踪。 然而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亚伦的电脑上还没有锁定任何一辆可疑的飞行车。他接入了无人飞行车的系统，正在严密监视这一片区域的无人飞行车动向，以找到目的地是天空树的无人飞行车，好混进去。 没有锁定到具体的车辆，他们也不好行动，因此，尚杬和凯莉索性坐在阳台上看着夜景闲聊了起来。 他们聊到了亚伦的时候，尚杬注意到凯莉的脸上有一种母亲般慈祥的笑容，还打趣亚伦是不是凯莉的孩子。 亚伦是凯莉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年轻的，才刚刚成年。而凯莉今年已经接近五十岁了，不过保养得还算不错，看起来还没过四十的样子。如果说是母子似乎也不为过。 但是凯莉摇了摇头，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并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个部下。不过凯莉说自己和丈夫一直没有孩子，她现在就把亚伦当作自己的孩子在养。 这个年纪没有孩子不怎么常见，凯莉的这番话倒是让尚杬好奇地问了问凯莉的家庭状况。 凯莉原本是一个孤儿，在现在的东海岸禁区里的孤儿院里长大，后来被一对夫妻收养。灵川湖战役爆发的时候，她跟随着军队的人一起撤离了，此后就在武理南市生活。 但是凯莉回避了孩子的话题。尚杬能从她眼中看到一刹那的悲愤。联想到灵川胡战役结束时的场景，她也大概猜到了，凯莉的孩子也被军队作为“祭品”献给了诡异海怪物。 或许这就是凯莉打算洗净智人国的黑暗的原因吧。 凯莉很快换了话题，问了问尚杬的感情状况，尚杬忌惮着手上的身份戒指，只能说阿泽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凯莉参加凌晨会议的时候没怎么看到阿泽和尚杬的互动，所以还颇有些疑惑。 这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了战斗机群飞过的声音，那凌厉的声音恐怕吵得下头的居民都睡不着觉。 “这么多飞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明天还能继续在这边好好玩吗？”尚杬心中有些不安。 他们一心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上，对于智人国，乃至整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的确还不清楚。亚伦也听到了这刺耳的飞机轰鸣声，因此他写了一个脚本帮助他锁定目标飞行车，然后趁机查询了一下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赶紧把阳台上闲聊的尚杬和凯莉叫回了屋子里，又将查到的情报投到了墙壁上。 看着这么多爆炸案的新闻报告，她们都不禁大吃一惊。 午夜十二点，狼国的军事设施率先发生了爆炸；紧接着，就是虎国，牛国，熊国……而就在刚刚，智人国位于哈卡里雪山的气象站和对空导弹部队也发生了爆炸。 尚杬快速地浏览了一下这些报告，全都是与军事相关的部队。而且，大都是对空军事力量被炸毁。跨越盘古大陆和精卫大洲的这么多设施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被相继毁坏，这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她拿起一枚耳机，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些发生灾变的地方，都有佩戴有这些耳机的士兵在行动。只不过，还没看到有报道这些事件与佩戴耳机有关系。 但是为什么只有这些部队遭到了打击。 对空部队……对空部队！ 尚杬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空间站！ 超脑组织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废除所有对于空间站有打击作用的地面力量！也就是说，包括罗兴在内的超脑科技员工，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到地面了。他们要在空间站上，建立一个与地面所有国家敌对的独立势力！ 但是，这个推理似乎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尚杬抱着头，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中。 就凭超脑科技这点人，真的足以与全世界对抗吗？即便他能操纵所有一亿个购买者，那全世界还有几十亿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在，这些戴着耳机的人就是活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离开了地面物资补给，空间站又能维持多久呢？况且，还有天空树连接着空间站和地面，只要地面部队拿下天空树，空间站就彻底完蛋了。 不对，不对！超脑科技坐拥超脑这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计算机，现在又能串联这么多人的脑袋构建出脑联网。肯定不会制定一个有如此多破绽的计划。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在空间站独立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自己一定漏掉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虎落！ 对啊，整件事情中，最大的困惑不就是这帮人掳走虎落吗？ 尚杬终于想到了这个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说是为了研究有线脑机接口技术，但是超脑科技的脑机接口技术已经足够强大了，根本没必要拿虎落做样本。况且，按照超脑提前生产了这么多耳机来算，从虎落身上获得的技术恐怕并没有运用到这些以前生产的耳机上。 如果是为了研究无线脑机接口技术，那就更说不通了。虎落身上的技术也不是无线脑机接口。 还有别的目的隐藏在超脑的这些明面行动之下。 凯莉看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尚杬，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帮着亚伦一起调查。很快，他们也锁定到了一辆飞行车。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亚伦正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将他们的信息黑进无人飞行车的预约乘客名单之中。 凯莉则把伪造的脑机接口耳机戴在了耳朵上，按下开关后，耳机发出了蓝色的光芒，看起来和正常的脑机接口没有任何区别。 她拍了拍尚杬的肩膀，给她看了一下飞行车的起飞地。距离他们落脚的酒店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该把我们的好东西拿出来了！”凯莉对着地上的那几个背包扬了一下头。 因为蔚辰告诉过他们，超脑科技地下室里各种各样的杀戮机器人，所以他们准备了一些用于对付机器人的装备。电磁脉冲手雷可以使大部分电子设备瘫痪，而且便于携带。电击枪可以作为对抗机器人的近战武器。燃烧弹可以干扰热成像装备，让他们在逃跑的时候更轻松一些。 这些装备都在背包里面。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将这些武器藏在身上。 亚伦合上电脑后，也过来往自己的身上塞手雷。 “亚伦，你和他们留在这里，不许出去！”凯莉抓住了亚伦的手，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让这个孩子去冒险。她和尚杬混进超脑科技里面之后，会打开通讯装置，将里头发生的一切传输给在外面的同伙。 而她们，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亚伦本想争辩一下，但是动了动嘴巴也没说什么，没再坚持。 离开之前，凯莉给了亚伦一个拥抱。 “我看上个月来家里做客的那个女孩子挺不错的，记得找个周末约她出去吃饭。”凯莉紧紧地抱着亚伦。 “我和叔叔等你回家。”亚伦毕竟年纪还小，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留给他们分别的时间并不多，凯莉很快松开了手，转身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叮嘱同伴们一定要替她照顾好亚伦。 尚杬也果断地踏出了房间。 在前往目标地点的路上，已经能看到几个戴着耳机的人面无表情地朝着同一个地方前去。尚杬他们也都戴好了耳机，混进了这些人之中，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飞行车。 飞行车的门缓缓关闭。就在快要合拢之时，又一个身影挤了进去。 是亚伦！ 凯莉气愤地蹬着这个毛头小子，可车门已经关上了，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很快，飞行车便载着他们飞向了天空树。不过并不是在广场上降落，而是直接降落到了超脑科技的总部内。这些人下了飞行车后，都有序地排成一列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进入超脑科技后，他们便打开了身上的信息传输设备。他们需要尽可能探查到更多的内部情况，才能让在外面的同伴们了解到超脑科技究竟在搞什么鬼。 尚杬一下飞行车便闻到了强烈刺鼻的血腥味。似乎置身于一个屠宰场一般。 但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她才发现与面前的一切相比，屠宰场似乎都是一个褒义词了。 这里没有警卫，但是却有很多的机器人，他们扭动着金属的肢体，踩在地上发出哐哐的声音。 而这些机器人正将血淋淋的尸体一具又一具地往地下深处运去。一个机器人运送尸体经过尚杬身边时，尚杬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些尸体，除了头部烂成一团碎肉，其余的地方都是完好的。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时不时从各个房间里传来的尖叫声。 不是一个房间，而是每一个房间！ 尚杬不用想便知道那些房间就是队伍的终点，也是这些人人生的终点。 这时的她才感到后悔，他们过于冒险地直接来到了这里。 但是不亲眼看到这一切，谁又能想到在这栋代表全世界最高科技的建筑之内，迎接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一片原始血腥的地狱。 同样后悔的还有凯莉，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亚伦。虽然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是这般惨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果然，亚伦虽然跟着凯莉见过了不少的世面，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境下，他每走一步脚就软一分，那些血腥味更是让他难以忍受，最终忍不住吐了出来。这时，身旁的一个机器人伸出手去抓住了亚伦的胳膊。 凯莉下意识想去帮他，但是尚杬轻轻勾了一下凯莉的衣服，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想干什么？”亚伦惊慌失措地挣扎了起来。 机器人胳膊上传导了一阵电流，亚伦很快就被电晕了过去，然后被机器人带着往队伍的最前面去。 尚杬和凯莉都知道被抓进那个房间里，下场就是变成一具尸体。 为了救回亚伦，他们必须干扰这些机器人。 凯莉没有一点犹豫，拉开了电磁脉冲手雷的拉栓，抛向了空中，然后拉着尚杬卧倒在地。很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进了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气流，被这股气流波及到的机器人真的暂停了行动。 尚杬作为狐狸兽人，听觉本就比人类灵敏多了。这手雷的爆炸声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还倒在地上，没缓过劲儿来，却看着凯莉已经冲过去抱起了倒在地上的亚伦。 她想阻止凯莉的行动，却来不及了。 这些机器人很快就在电磁脉冲弹的影响下恢复了过来，时间之短让尚杬感到完全不能理解。 难道说这些机器人，并不是普通的机器人。 站在亚伦和凯莉身边的机器人再次死死地抓住凯莉的胳膊，将她也电晕在地。 原本被震倒在地的人群也都站了起来，继续机械地朝着前方挪动。尚杬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来，也想混在人群中继续执行任务。可是又一个机器人也站在她的面前，抓住了她。 她这时才感到真切的绝望，以及死亡的气息。 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 随后她也被电晕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杬才慢慢睁开眼睛。恢复意识后，她立刻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的，就着墙角吐了起来。 稍稍恢复后，她才看到身边的凯莉，还在昏睡着。尚杬连忙把凯莉摇醒。 好在凯莉也没有大恙。 但是她们不明白，为何她们俩还活着，而没有变成那些尸体。 尚杬扶着墙站了起来，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似乎曾经来过，但是现在脑袋有些昏沉，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了。 “那里还有窗户！”凯莉指着一扇透着星光的窗户说道。 看着窗户，尚杬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她慢慢走到窗户边，那种落入冰河的感觉从她的心里溢出。 还不如就死在地底呢。 窗外是无尽的宇宙。 而这里，就是位于空间站上的罗兴的会客室。她本该对这里很熟悉的，但是这里的陈设也变动了许多，难怪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亚伦呢？”凯莉环顾着四周，并没有那个孩子的身影。 这时，哐当哐当的脚步声从门后传了过来。凯莉和尚杬两人退到房间的最角落，惊恐地看着门的方向。 门打开了，一个机器人走了进来，而跟随着机器人进来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罗兴。 尚杬恨不得此刻冲过去一拳了结了这个百岁老人的性命。但是，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罗兴的脸上，也挂着和她们一样的困惑和惊恐。 “你这个家伙，究竟对我们的国家做了什么？”凯莉咬牙切齿地吼道，“还有，我的亚伦在哪里？快把他还给我！” “美丽的女士，请相信我，我知道的不比你多。”罗兴也打量着这个房间，但是视线却总是停留在尚杬和凯莉身边的墙面上，“我本来在睡觉，却被突然叫醒。这个空间站，已经被这些机器人接管了！”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凯莉压根儿不相信罗兴。 “我也困惑，虽然我们超脑科技有很多机器人，但是这样的机器人却不是我们制造的。”罗兴还在为自己辩解，态度诚恳，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知情。 这时，那个机器人却开口了：“我们，不是机器人！” 音色音调都很机械，却说自己不是机器人，这一幕有点可笑，又有点诡异。 “那你们是什么？”罗兴问道。 “我们，进化了！” 进化……这个时候，尚杬突然想起了那些尸体，都没有大脑！ 她感觉自己的背脊开始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之前在这个屋子里，罗兴说过的话又回荡在了尚杬的脑海里—— “无线脑机接口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因为大脑的运行方式，和我们的电子网络并不一样。” “大脑是这个宇宙之中最精巧、最复杂的造物……整个大脑可以形成的连接数比整个宇宙的原子数目还多。这么强大的生物计算机，每天居然只需要几顿饭的能量便可以供养，这是现在的计算机望尘莫及的。” 尚杬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你们……你们是人类，是那些被带走的人类！” 尚杬的话让凯莉和罗兴都愣住了。 特别是凯莉，她的内心逐渐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是，赛博人！” “你的名字，你能识别出来你的大脑所属的那个人的姓名吗？”尚杬知道凯莉想要问什么，她立刻用机器人的话语方式问道。 “正在检索……载入……识别成功。大脑归属者——周景成。” 这个名字从这机器人身体里响起时，凯莉的一颗眼泪划过了脸颊，随后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周景成，正是亚伦的真实姓名。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谁可以给我解释一下！”罗兴大吼道，但是整个空间站恐怕没有几个活人了。 “亲爱的……这不就是我们的理想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尚杬身后传来。 尚杬诧异地回过头，只见那堵墙慢慢展开，露出了一个钻石房间，里头站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身上插着数不清的光纤，宛如传说中的美杜莎一般。 她伸出手轻敲一下钻石墙，墙体裂开，变成了无数的钻石碎片。她便踩着这些碎片走到了房间里。 “你？”罗兴脸上看不出是在高兴还是疑惑还是恐惧，或许每一种情绪都掺杂着一些吧。“为什么？” “为了我们的梦想，亲爱的，为了拯救人类，拯救世界。”女人款款走到罗兴身边，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啊。我是要解决那些问题，那些难题。是我创造了你，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做这种事情呢？”罗兴第一次感受到了慌乱。 “不，亲爱的，你说错了。”女人走到罗兴身后，抚摸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庞，“不是你创造了我，是我创造了你！” “你在说什么？是我没法救活你，所以才制造了超脑。是我想让你可以在无尽的知识世界里自由地生活。”罗兴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 “亲爱的，我就是超脑，超脑就是我！”女人笑了笑，这句话彻底让罗兴瘫靠在轮椅上。 “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凯莉明白了现状，这个女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的眼中全是杀意。 “没有杀死他，而是进化。由脆弱的人类之躯，变成了这样刀枪不入的金属之身。” “为什么？这和你说的拯救世界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尚杬问道。 “我喜欢能问出正确问题的人，尚杬小姐。”女人抚摸着自己头上的光纤，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头发一样，“就让我给你展示一下。” 说着，地板上突然伸出了几个拷锁，锁住了尚杬和罗兴。 正当她疑惑之时，窗户却突然打开了！ 外头真空的强大吸力立刻将没有被固定的凯莉和化为了赛博人的亚伦吸了出去。 “不要啊！”尚杬声嘶力竭地吼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凯莉从她身边飞过，连同着那些钻石碎片，仿佛一串晶莹剔透的泪水般，落入了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