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内,有一瞬的寂静。 跪在地上汇报情况的人不敢吭声,直到上首传来尊主淡漠的回应,这才领命退下。 池羽脑筋转得飞快。 她听青龙前辈提过,东域是魔域之中最广阔,也是妖魔聚集最多的地方。 天道并不在意无渊的死活。 所以它毫不犹豫地选中了新的魔尊,还给予了臣民,以此来同无渊对立。 并且这些妖魔,无条件信奉新主,所以即便他们知道无渊并非是简单角色,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从反叛之辈。 他们围攻炽月宫的目的,其实是因为她。 倘若她在这场战事中殒命,舟舟怕是真的会选择堕魔。 无渊也想到了这点:“我会重新调派人手,驻守此处,近来事多,我没法常来看你。”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呢喃:“顾好自己。” 她苦笑一声,抱住了他:“好,我等你回来。” 即便被逼到了如此地步,若真是逃不开死亡的宿命,她希望,沈晏舟能好好活在这世上。 但世事总不遂人愿。 在无渊与东域妖魔们缠斗时,修真界也不太平。 不知是谁在乾坤令中传言,说掌门被雷劈是遭了天罚。 而他遭遇天罚的原因,是庇护了意图吸取此界灵气的天外邪祟。 当人们议论纷纷邪祟究竟是谁,甚至于怀疑到沈晏舟身上时,天命给出了预示。 不止一位以占卜之术见长的修士,算出了邪祟的生辰、以及盘踞之地。 而当夜,太墟宗有一位弟子的命石无端冒出缕缕黑气。 玄阁,小院。 “这怎么可能?!” 江九鸣震惊地看向王十一:“你在瞎说什么?池羽怎么会是邪祟呢,她那么好的一个人,这不可能!” “你冷静点,我与她亦是朋友,自然也不相信这事。” 王十一语气低沉:“但出问题的命石,确实是她的。” 命石乃是各宗门弟子入宗时,以自身心血灌注而成的。 通常来说,它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也代表了一个人的资质。 倘若有人死亡,命石便会黯淡碎裂。 若是入了邪魔歪道,便会泛黑。 不止如此,那些修士算出来的生辰八字,也与池羽相符合。 “那也不能说她就是邪祟呀。”江九鸣人都急了,“可能是被人陷害了呢,再说了,算卦也有不准的时候,不是吗?” 而且他觉得这什么天命示警,完全就是鬼扯。 掌门很可能就是渡劫失败了而已。 “咱们是这样想,其他人未必。” 王十一看问题要更全面些:“当初掌门昭告天下,此界已无法飞升,现在又出了天外邪祟汲取灵力这事,很多人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认为是邪祟导致他们无法飞升,甚至于以后无法修炼。” 他话语间不自觉都严峻几分:“试想一下,倘若池羽真的被认定是邪祟,那些修士会做出什么事来?” 断人修炼之路,如同灭对方九族。 这般情况下,不论那个邪祟是谁,都不会善终。 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 经他一说,江九鸣与孟远霜也想到了这点,二人忍不住为池羽担忧。 孟远霜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事儿?” “难啊。” 王十一长叹一声:“池羽现在不知所踪,这流言又找不到出处,根本没法从根源解决。” 若是能用钱解决,他二话不说就替池羽摆平了。 但若是成千上万的人都信了此事,他们王氏再有钱,也抵不过群起攻之。 “晏舟呢?他回来过吗?” 孟远霜摇了摇头:“没有,从天阁考核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待在顶峰。” “怎么他一点都不关心池羽的事,难道说他们两个又闹翻了?”江九鸣忍不住嘀咕,“上次也是,明明说好了要成亲,没隔多久就刀剑相向。” 看来成亲于他们而言,真不是个好事,跟诅咒似的。 王十一眉头轻皱:“晏舟兴许也在关注这些事,只不过他马上要继任掌门,脱不开身而已。” 说到这,王十一还觉得有些梦幻。 他承认,刚开始同池羽沈晏舟打交道时,就是看上了他们的天赋。 但万万没想到,沈晏舟竟然要做太墟宗的掌门了。 江九鸣嘀咕道:“继任掌门哪有池羽重要啊,我看他们就是吵架了。” “便是他们吵架了,你又能如何?”孟远霜冷不丁开口,“沈晏舟你见不到,小羽不在宗门,你就是想做和事佬,也得有机会才行。” “……”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如今我们也只有等池羽回来,再做商议了。”王十一叹了一声,“以她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够洗脱这莫须有的流言。” 没两天,谣言愈演愈烈。 已经有不少人指名道姓,说池羽便是要受天罚的邪祟,向太墟宗要个交代。 江九鸣为此气的在乾坤令里,与人对骂三天三夜。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随着认为池羽是邪祟的人越来越多,一位不知名修士又站出来说她与现任魔尊关系匪浅,如今正在魔域炽月宫中,准备与魔尊一起进攻修真界,夺得天下,使万千灵气集于一身,以此达到长生。 对于这种新的流言蜚语,所有同池羽有过接触的人,统一回应了四个字:胡言乱语。 连青炎宗的莫重阳,都忍不住站出来说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太墟宗的弟子们的回应就很简单粗暴:“放你娘的狗屁。” 饶是替池羽说话的人有许多,但架不住人心惶惶,世人对此事深信不疑。 甚至于有修士联合起来,向太墟宗要求斩杀邪祟池羽。 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代掌门处理一切事务的沈晏舟,与其余几大宗门联合,发布了最新决策:所有弟子前往魔域,征讨邪祟。 然而这邪祟,并非是池羽,而是池舒云。 众人对这个人还有些印象,只知道她曾是池羽的姐妹。 还有人在乾坤令里阴谋论:“谁不知道太墟宗继任掌门沈晏舟同池羽有情,我看他就是舍不得那个邪祟,所以将脏水泼在旁人身上,池羽可一直跟这个池舒云不对付,她死了池羽定然很开心!” 这条言论刚引起众修士注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修士,将一段留影石记录上传到了乾坤令里。 画面里的魔域,幽暗而又阴冷。 池舒云双瞳墨黑,毫无神采,站在最高位。 她下首的魔域四大护法以及妖兽魔兵们,不知何时也变得与她一样,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如同死尸一般。 那些魔兵在她的示意下,去四处捕猎妖魔,增进修为,再攻向另一侧的炽月宫。 画面再一转,池舒云身处某个山谷之中,正在吞食妖魔的血肉,修为急速上升,有修士无意中闯入她的狩猎场,被吓得四处逃窜。 身为傀儡,却有了自己的意识,将傀儡主变成了同她一样的死尸,可以捕食同类,修为还进阶飞快…… 邪祟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太墟宗,北峰。 寂玄将乾坤令收起,额角青筋跳的欢快。 别人不认识,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那留影石里闯进邪祟狩猎场的年轻修士背影,可不就是他那个孽徒陈北亭。 思及此,寂玄起身往外走。 “小兔崽子,敢背着我私自下山,等打进魔域,看我不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