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迎璋在荆州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防止被盯上,特地换了副形容,领着“小跟班”也去了天神庙。 和上回大年初一几乎一样,天神庙门口车水马龙,正经的佛堂却门可罗雀。 戴迎璋敏锐地发现“小跟班”的情绪有点不大对,扭头一瞧,小姑娘杏眸红红的,抿唇强忍着才没叫金豆子落下来。 “石榴,怎么了?”戴迎璋拍了拍她的脊背。 诚然,阿朝是想到上回来此的情形。 上次还是奶娘带她来的,可现在她还在荆州,奶娘却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这些,她自然不能和戴迎璋说,但也不能不说。 “我有点想家了。”阿朝小小声找了个借口。 这话半真半假,即便想家,也没有指明是哪个家,或许阿朝自己也不知道。 苏家三姑娘时,整个苏国公府是一个家,苏家大房又是一个家,再细分也是有的。 宸妃娘娘时,她和皇帝应该算是有个小家,明面上的家人有碧桃碧柔和刘大总管等人但他的家,一二三四五六七个。 再到荆州,她也短暂地有过一个小家。 阿朝其实是个贪心的小姑娘,她。 戴迎璋闻言,伸手帮小姑娘擦了擦眼睛:“你放心,等此事一了,咱们马上启程。” 说到这件事,戴迎璋还有些许愧疚,觉得小姑娘很认真地在干活,但她却因为辛太守的掣肘而食言了。 戴迎璋还有另外的事要忙,阿朝站在道旁边太显眼,于是买了点香烛,进了另一侧的寺庙。 可以避避风雪,不那么招人眼,还有 阿朝看着法相庄严的菩萨,点亮香烛,跪在蒲团上,杏眸微敛,诚心三叩拜。 菩萨呀,菩萨,可一定要保佑奶娘和大牛哥,还有翠花姐,等到她回去。 阿朝在心里念叨着,没注意空气中飞过一颗小石子。 等小姑娘起身的时候,抬眼一瞧,就见她刚燃起的蜡烛灭了。 阿朝:? 苏家三姑娘丝毫没意识到,她的视线盲区,有个人从她刚踏进殿内,便开始站定,视线落在她身上。 男子一袭玄色衣裳,带着面具,身姿挺拔如松,薄唇紧抿,不怒自威,双目犹如寒星,深邃而凌厉,两鬓处隐隐能看见两缕白发,哪怕身处佛堂,也站成了议政大殿。 更叫人胆寒的是,此时他看着佛堂中央小姑娘的眼神。 他望着小姑娘,黑眸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仿佛下一瞬,那怒火就要喷薄而出,将眼前的小姑娘碾碎,然后燃为灰烬。 可是恨意深处,又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情愫,细究之下,还有一丢丢欣喜和庆幸。 但很快,他就将欣喜和庆幸压下,好似从始至终,就只有恨意和愤怒。 本来,对待背叛他,玩弄他,戏耍他,欺他骗他的花心萝卜小混账也只该有这个。 男子强忍着冲出去将人拎起来教训的冲动,唇角微弯,最后露出一抹冷笑。 求神拜佛? 求的定也是对他不好的事,想如愿,休想! 什么也不知道的苏家三姑娘,拿着突然熄灭的蜡烛,蓦地皱起了小眉头。 “怎么就灭了?”阿朝暗自念叨着。 “是佛堂漏风还是买到假蜡烛了?” 破防的家伙:“。” 诚然,苏家三姑娘丝毫没想过是佛祖不想自己如愿。 忽地,阿朝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莫名打了个小寒颤。 最终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应该是漏风了。” 破防的家伙:“。” “什么漏风了?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阿朝一抬眼,就见十五不知何时到了殿门口,观察四周发现无人,才小心进来。 阿朝将香烛放下,瞧在某人的眼中就是一只翩翩的花蝴蝶。 “怎么样?选上了吗?” 十五摇摇头道:“还不知道呢?麻烦死了,比守备军招伙夫还麻烦。还得写个人经历,籍贯,我又不会写字,只能花钱请人写了。” “请人做什么?我替你写。”阿朝莞尔一笑道。 只见少年也笑道:“你写多累,反正是官府出钱。先不急,早点见你没吃好,我在外面摊子上买的红糖糍粑和豆浆,都还热乎着呢。” 说着,阿朝就看他像变戏法一般,掏出一大包吃食,外加一杯竹筒豆浆。 在佛堂内当然不能吃东西,两人出了佛堂,寻了个佛堂外可以避风,又能随时看清外面状况的偏僻角落,坐在小蒲团上吃东西。 阿朝喝豆浆不小心呛了一口,十五咬着红糖糍粑,腾出手来打算帮她拍拍时,不知怎地,后背一凉。 十五下意识收回手,霍然起身,警惕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怎么了?”阿朝也跟着站起身。 十五看着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的窗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确实没人 “总觉得背后有人。” 阿朝杏眸微微瞪大,赶紧观望了下四周。 十五看她这副模样,赶紧道:“别事,应该是我看错了。好了,我再去那边看看,你别在这儿久待,去外|围,那边有许多支了小摊的,你去那点壶茶,稍坐坐,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和将军都能听见。” 这里,总感觉阴森森的。 他还是头一遭在寺庙感觉到杀气的 阿朝点了点小脑袋,大事要紧。 给寺庙捐了一两靠自己赚来的香油钱,也走了。 临踏出门槛前,不知怎地,还是回眸看了眼。 除了空空荡荡的大殿,什么都没有。 直等小姑娘走远,某人才从暗处走出来。 “第三个。” 真是好得很,她可真敢啊。 好少年可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在生死簿里外徘徊,更不知道,自己在继陈家小将军和徐朗之后,排上了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