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氏惴惴不安的时候。 “无所不能”的贵妃娘娘开口了:“你照顾孩子辛苦,有什么短缺,就和外面的看守提,每月有两回采买。” 外头的禁军现在基本都老实,受了禁军统领的敲打,不再像头一日到苏国公府那般狂妄。 阿朝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补了句:“你家里可都还好?” 当年的苏家三姑娘,就是因为太小,没关注过自己奶娘家中的情况,连奶娘的儿子得了重病都不知道,只能眼睁睁瞧着赵夫人逼着奶娘舍弃她。 王氏一愣,随即感激地点了点头:“奴婢家里都好,托贵妃娘娘的福气,在庄子上面有吃有喝的。” 贵妃娘娘真是心善,不光小小姐,竟然还问到了她一个奴婢的家里情况。 阿朝微微颔首,又听王氏道:“贵妃娘娘可是要歇息?娘娘住过的房间,夫人特地留下来了,巧姐儿住的是另一间。” 瞧着贵妃娘娘的样子,定然是刚刚才知道巧姐儿的存在,当然不可能是为了看巧儿姐才来的。 又是贵妃娘娘曾经自己住过的院子,定然是来休息的。 阿朝也没拒绝,到了晚间,还要去守灵,夜里,和大姐姐说好了,同她一起住,现下,只想在自己曾经的闺房歇歇。 走之前,又同巧姐儿说了一会儿话。 巧姐儿也不怕生,有问有答,倒是温馨。 只有碧桃和碧柔为自家主子抱不平。 这叫什么事呢? 苏家大小姐苏妙,出嫁那么长时间,闺中小院都保存地完好。 她家娘娘才进宫多久,就开始被鸠占鹊巢了。 苏国公府这么大,就缺这么一个孩子的住处吗? 无非是安排的时候,压根没有顾及她们家娘娘! 房间日常都有人打扫,确确实实保持着原样。 碧桃和碧柔见自家主子的小脸尽是疲倦,也没多打扰,就退了下去。 耳边的喧嚣没了,四周重归寂静。 比起星辰宫,这里才是阿朝最熟悉的地方,也充斥着许许多多的回忆。 所以啊,阿朝躺在熟悉的榻上,没忍住嘴一瘪,金豆子一颗一颗簌簌往下掉。 在星辰宫,她可以一点点成长,一点点改变。 但回到这里。 就好像在外奔波的旅人,终于回家了一样。 不单单为了一件事,有好多东西夹杂在一起,凝结成一股难言的悲伤,落在阿朝心底,让她就想安安静静地伤心一场。 为了苏国公和老夫人。 为了看到巧姐儿和王氏,想到的当初自己的奶娘刘氏。 当然,阿朝眼眸微黯,也有因为赵夫人的缘故。 事情一件件叠加起来,苏家三姑娘没有往常那般勇敢和理智。 更何况,这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窝。 赵夫人说她乖,其实也不尽然。 在自己的奶娘面前,她闹过小脾气,也撒过娇,只不过奶娘会包容她,更加晓得自家小姑娘也想要人哄一哄。 生气了的小胖纸,躲过床底下,也躲过墙角,尤其是四岁之前,都是握着两只小拳头,一边生气地躲着,一边用小眼睛瞅瞅奶娘在不在。 刘氏也总能找到生气的小胖纸,将她揪到自己怀中,耐心问着小姑娘受了什么委屈 虽然是小孩子搏大人关注的做法,阿朝记得并不太清,但那时候有人依靠,可以全心信赖的感觉,真好,又是可望不可即。 阿朝哭过之后,照常擦擦眼泪,享受着自己舒服的小榻。 她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小院拨给小辈去住,只是有点突然,之前,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还是下意识将大姐姐做为对照了 先歇歇吧,歇完后去瞧瞧阿福,之前二哥哥说了,他还记挂着要兑现诺言,阿福虽然先天不足,但做事很是执着。 夜幕降临,苏国公府一片静谧的时候。 国公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身上披着黑色的罩衣,却无人敢拦,更无人敢看。 “陛下。”只有宋达和王隆知道来人是谁,上面早就打过招呼。 只是现在两人都是胆战心惊,毕竟苏国公和周氏是在他们二人手上出事的,若是要找替罪羊,王隆首当其冲,若是一个不够,宋达就得顶上。 之前宋达也是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若是继续发酵下去,一个替罪羊定然是不够的。 可直到现在,上面还没有指示,他们心中不安。 尤其是,现在陛下微服私访,趁着夜色驾临,他们实在摸不准陛下对苏国公是个什么态度,更不知道陛下对他们二人所办的差事是个什么态度。 皇帝轻轻嗯了声,面色沉静,不怒自威,叫人琢磨不透这位正值壮年的帝王,面对自己头号对头过世是个什么态度。 但要叫刘大总管说,总之,陛下好像也不怎么高兴,趁着夜色过来祭拜就很能说明这一点了。 若陛下是为了那些说他逼迫苏国公至死,凉薄寡恩的小部分传言,那就应该白日过来。 不过就是演一出戏,也不能代表苏国公就是无罪,却会有更多的人夸赞陛下圣德,厚待朝臣。 晚间悄悄地来,就说明这是陛下自己的想法,并不打算涉及到朝政。 皇帝径直去了灵堂,此时灵堂内早就被禁军清空了。 上回在朝堂之上,苏国公虽是执棋人,但其实并没有说什么。 刘大总管打算去拿香,瞧见陛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就退下了。 皇帝拿了三根线香,在灵前点上,而后对着上面的两座牌位,躬身祭拜。 皇帝此时的神情,倒是比当年先帝驾崩,跪祭时,要虔诚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