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生本就是这般性子,无论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也习惯于做到最绝。 就如同当年能抛下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又能在苏家众人面前做小伏低这么多年。 他应该庆幸苏国公现在病重,否则,他还真是担心自己的心思,会被识破。 但现在,自从陛下上回拔掉了不少世家在宫里的爪牙,他那个岳父和二叔,就将宫里的事,诸如传递消息之类的,全都交给了他。 这当然是好事 庞生是个聪明人,晓得如何加深国公府这些人的危机感,依照他们的行事,即便是陛下在这个节骨眼上晋了月团儿的位份,不管有意无意,若是之前,于苏家多少算是个安慰。 但现在,苏国公府再也别想悬崖勒马。 国公府造反成功了,对他不利;若是不反,那更是后患无穷。 他了解这群人,苏世子从冒出那个念头开始,苏世通就没办法独善其身。 赵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是想自救还是成事月团儿这个陛下独宠的一品贵妃,都不可能放在那里不用。 只要宸贵妃也卷入其中,不管是真是假,陛下怕是都要失望。 苏世通已经从苏夕那番话中回神,诚然,她说得不是没道理,不管是他还是父亲,亦或者是天下人,都难有比得过祖父的。 只有一点,她不该将自己同月团儿摆在一块 不管她的亲事是不是对他有利,但都是母亲为她尽心挑选,为的也绝不仅仅是家族荣耀,而是希望她以后能幸福美满。 就连他,也帮着去探听了不少谢小侯爷的事。 他的出发点,也并非是为了自己。 夕姐儿约莫也知道,若是不带上月团儿,她一句都无法反驳。 苏夕和苏世通都一样,只有带上月团儿的时候,方能指责对方。 苏世通本已经收回了思绪,谁料紧接着又从天上劈下苏世子这么颗大雷? 本就病态的脸色,霎那间愈发不好。 黑眸中有错愕,也有震惊,更多地是不敢置信。 不是不信苏国公染上时疫乃是陛下的手笔,而是不信苏世子竟然有胆量参与谋反。 他们苏家处在政治旋涡的中央,与陛下不对付,但要说真造反,起码在苏世通活的这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也没察觉出家中任何一人,有过此等念头。 追名逐利,想要世家凌驾于皇权之上,可与造反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 若是他即便发觉陛下想对苏家动手,想叫国公府的天彻底崩塌,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个决定。 显然,这并不像是苏世子一贯小心谨慎,爱惜自己名声的作风。 乍一听闻,苏世通只觉得陇西侯在开玩笑,不然,那就是苏世子被下了降头。 但陇西侯,绝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 “姐夫也觉得可行?”苏世通语气有些迟疑。 苏世通并不是糊涂人,一来不似苏世子对苏国公那般依赖,二来,他不能对苏二老爷的丧女之痛感同身受。 惋惜但不至于因此就愤恨陛下,失了理智。 所以,他觉得陇西侯应该和他一样。 一个两个被下了降头,那陇西侯这第三个人,怎么也不劝劝? 若是苏妙和庞生刚成亲的时候,陇西侯这个大姐夫,确实在苏世子面前没什么话语权。 但今非昔比,庞生在祖父面前都能说得上话,苏世子对他的态度早就变了。 庞生掩藏住眸中的算计,沉吟道:“世通,你没在外面,不知岳父与国公爷的煎熬国公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是什么准备都不做,俞家如何下场我们都是知道的。” 赵夫人震惊过后,已经平静下来。 她并不信苏世子,也不信庞生压根就从来没有信过。 当年苏妙深陷其中看不出来,但赵夫人面对和自己一样的人,怎么会瞧不出。 他们都想做人上人,连法子都选地一样。 赵夫人那时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是一边支持着苏妙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另一边也提醒过苏妙。 但赵夫人把握着度,那点提醒,只够苏妙感念她全心全意为着她好,并不能叫她改变主意。 这也正合了赵夫人的心思。 赵老太太说得其实不错,她是个冷心冷肺之人,即便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借着苏妙和苏世清,在国公府站稳脚跟,赢得贤名,但要说什么母女之情,当真是没有。 这两人,其实和当年赵夫人的祖父母没什么差别。 当年的赵家小姐,可以照顾曾刻薄过自己的祖父母整整五年,而后又在自己及笄的时候,毒杀了那两人以此来摆脱麻烦。 后来的苏世子夫人,可以为了后宅之争,拿自己的小女儿做筏子 怎么可能会将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当做自己亲生的? 只是赵夫人的戏做得太真,饶是苏妙那般聪慧的人,也入了局 于赵夫人而言,苏妙低嫁给一个没有根基,只有本领的人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也只有这样的人家,苏妙出嫁后,才能继续做她手中的刀,帮她解决掉一些麻烦。 若是太高的门户,单是婆母和丈夫,就会对苏妙恋着娘家有微词,哪像如今,即便陇西侯老夫人心怀不满,也只能搞些小动作。 庞生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发觉了什么,也不会与苏妙说。 他自己本就目的不纯 赵夫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庞生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才信了几分。 赵夫人不知道遗诏的事,所以也想不出庞生会有别的心思。 他为苏国公府做了那么多事,又还没成长为可以威胁到苏国公的大气候,现在苏国公病重,说不定庞生也想倒向庆王。 倒向庆王,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