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侯府的后宅从苏妙进门的第一日,庞生就不曾过问,家中一应开销与进项,他都没管过。 但庞生知道侯府原先是个什么样子。 尽管他在仕途上面汲汲营营,上升地极快,但若没有苏妙持家,侯府不说给他助力,连收支都难以平衡。 这样的妻子当然是好,但庞生内心里还是更喜欢柔弱些的女子,身世坎坷些的就和他一样。 苏妙是一等一的高门贵女,虽然面上恩爱,但庞生骨子里还是难免有些自卑 可他要搭上苏国公,只能靠她,所以,三年多,一直哄着她,尽管苏妙不是那等难缠之人,明理能干,庞生心底深处并不那么舒服。 这些都好说,唯有子嗣,庞生有些难以忍受了,当然,要是苏家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庞生眼眸微阖,再睁眼时,似是下定了什么狠心。 陇西侯的管家还在等着主子的命令,许氏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怀上身子的,还是趁着夫人不在府中时。 他原想着,侯爷再好性,起码也要和夫人争取保下。 谁料侯爷却仍是和以前一般。 “后宅之事,自当由夫人做主。” 庞生只有这么一句,但至于自己母亲那边要如何闹腾,就让苏妙自己去应对吧。 庞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回,孩子以后还能有,不能打草惊蛇。 等管家走后,庞生径直坐下,重新拿出纸笔,这回没有犹豫,给皇帝写下了一封秘折。 苏妙这些日子本就心情焦躁,一来是苏世通伤情反复,她在宫里陪了那许久,才终于在近日抽空回家。 谁料又突然传来噩耗,祖父染上了时疫。 苏国公是苏家的天,苏妙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或是二叔,现在就能顶上。 再者就是家里,她不过一个月不在,就被她那个婆婆闹得乌烟瘴气,想到这些糟心事,苏妙就一脸的疲惫。 “夫人,您略微歇歇吧,不值得为了那些人动怒。”自小跟着苏妙的丫鬟寒露看着苏妙熬红的眼睛,心疼道。 “我如何能不怒?那个贱婢,竟敢趁着我不在家,做下这等丑事!”苏妙想到许氏就犯恶心,寒露这么一说,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起来了。 说完,却还是叫寒露关上的房门。 “依奴婢瞧,您就不该替侯爷隐瞒,起码得让侯爷自己晓得。这几年,您不知在子嗣一事上面受了多少委屈,外面都说您善妒,难听的话更是层出不穷还有老夫人,说句不中听的,老夫人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她还以为您在侯府过得是如何好的日子,孰不知您在闺中时,不知好多少倍?” 寒露语气有些不忿。 苏妙嫁到陇西侯府半年没怀上时,就被婆母阴阳怪气,她虽不理会,但还是去外面开方子,吃了不少药。 这种妇人病,并不好瞧大夫。 直到两年前,有位妇科圣手到达帝都,苏妙花重金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却是,她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毛病出在谁身上显而易见。 但苏妙还是不敢确定,好在庞生事事听她的,想了个法子,就让他把了脉。 和预计的一样,毛病确实是在庞生那边。 “夫君毕竟要在官场上行走,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侯府颜面何存,他在父亲祖父面前,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宁肯担一个善妒的名号,叫人觉得不好惹,也不愿被人笑话。” “更何况,善妒也不算冤枉了我。”苏妙轻笑道。 苏妙和赵夫人之间基本没有秘密,唯有这件事,苏妙连赵夫人都没告诉。 她是苏国公的嫡长孙女,就算不能生,除了婆母有微词,没人敢笑话,有家世在,即便是陇西侯老夫人,也只能搞点小动作。 她本身就站地比陇西侯府高,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那点小动作和微词,苏妙全都不屑一顾。 除了这些,更多的还是庞生对她千依百顺,以至于她愿意去忽略很多东西。 她不是没有试探过,明面上是她三年都不曾生养,但庞生不仅不催她,更是没有一点责怪,还愿意“陪”她一同吃药。 这些,都不是一般男子能做到的。 所以,苏妙愿意与他共度一生,哪怕一生无子。 又或者,庞生“陪”她吃着药,说不定还有转机 “奴婢还是觉得夫人太委屈了那许氏不知从哪里偷地汉子,老夫人还将她当成一个宝。” 可不是太委屈了吗?万一陇西侯这辈子都好不了,自家夫人岂不是要跟着绝嗣。 苏妙淡淡一笑,多少带了一丝落寞。 她当然也期盼着子嗣 但庞生不曾有负于她,苏妙也难以割舍这三年多的夫妻之情,尤其,她实在是看厌了自己父亲苏世子的做派。 勤政殿外,陈才人等了两个时辰,方才见到陛下。 陈才人面上有隐隐的兴奋,还夹杂了一丝恐惧。 这一年来,陈才人只经历过大落,却未曾起过,心性早就不复从前。 怨家里,怨皇帝,最怨的莫过于秦皇后与宸妃娘娘。 她自小便被吹捧着貌美,却因为宸妃,入宫一年,还是处子之身。 而秦皇后,自从梁家一事后,便彻底疏远了她。 起初她还以为秦皇后是生气,被下了脸面,后来才想明白,她将因果想岔了。 压根和梁家的事没关系,那不过就是一个契机,秦皇后本身就不想将她纳入自己的阵营。 陈才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有陈家的扶持,秦家能更上一步才是 现在这个结果,她是举步维艰。 凭什么宸妃可以椒房独宠,她们都是一般的年轻,论样貌她也 不输多少,论聪慧,她自认要远比宸妃聪慧。 若是她有顾昭容那般待遇便罢了,偏偏帝后不待见她,后宫其他人好似也不怎么喜欢她。 她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