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的几日,宸妃娘娘过得充足异常,虽然有皇帝的帮衬,但自己还是将名册前后看了几遍。 还有就是要提前备好给陈家外祖家一众人的礼物,好叫延哥哥和睦表哥回去的时候带上以及未来表嫂的见面礼,这些人阿朝都是亲力亲为。 碧桃瞧着忙地不亦乐乎的娘娘,打趣道:“娘娘这般,倒像是在嫁女儿备嫁妆。” 阿朝微愣,别说,她还真有点类似于“嫁女儿”的怅然若失。 包括二姐姐定亲也是一般 奇奇怪怪的感觉,阿朝摇摇脑袋,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很快,端午节就到了。 阿朝穿了件淡蓝绣海棠的宫装,按照碧桃的建议梳了一个稳重些的发髻,碧桃说,这样可以压一压年纪。 但碧桃改造了半天,也只能压个两三岁。 宸妃娘娘的端午节可不是从和皇帝出游开始,一大早,就吃了半个咸粽,半个蜜枣味的粽子。 皇帝帮她擦了擦嘴角,就要去吃剩下两只半个。 结果,小妃嫔眼疾手快,飞快就夹到了自己碗里,嘿嘿笑着给皇帝剥了个新的。 “陛下吃这个!” “朕又不嫌你。”皇帝无奈笑道。 “那两个的馅都被妾吃光了这个好吃些嘛。”阿朝糯糯道。 皇帝唇角微扬,原来是因为那个没馅不好吃。 刘大总管今日的早膳也是星辰宫的粽子,味道确实不错。 外面再如何,星辰宫都是家里,陛下的家也是他老刘的。 听着宸妃娘娘这句话,刘大总管心里微微颔首,陛下啊没白疼。 这回出宫的后宫嫔妃,也是秦皇后定下的,和上回去北郊行宫的差不多。 只多加了位林婕妤,如今二皇子身子好了,又不是长途跋涉,自然要带在身边多见见人。 早早的,阿朝用罢早膳,就和皇帝“分道扬镳”,先是去凤仪宫请安,再由秦皇后带着一同去福寿宫迎太后娘娘。 苏太后在听闻皇帝出行要带他同行,且还要大办寿宴时,有过片刻犹疑。 · 在某种程度上,她了解皇帝,绝不可能是真地仁孝之辈。 所以,肯定有别的原因但这份殊荣,苏太后还是会要。 只因为她是嫡母太后,就算皇帝心中再不耐,也奈何不得她。 在苏太后眼中,这份荣耀本就是她该得的,皇帝不给才是忘恩负义。 显然,苏太后已然将当年慈仁太后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还有就是辽王 俞家的事,苏太后知道,她甚至还知道这几日,俞家有同辽王见面,说不得俞家就要再度改弦易张。 苏太后理所当然地将皇帝的举动当做是要安抚她,毕竟辽王入都是她主张的,皇帝也怕所有的天平都向辽王倾斜。 辽王这个人,苏太后昔年最是不喜,即便是如今,在她眼中,也比皇帝好不了多少。 但她需要辽王如今看来,辽王入都,果然是为她带来了好处。 从皇城到长兴江畔需要一个多时辰,阿朝没再去皇帝那边,太后“喜欢”她,留她同乘一轿。 苏太后同她闲聊了两句苏夕的婚事。 “你母亲真是好福气,有儿有女的。”苏太后说这话时有点子落寞,等阿朝注意到时,却又消散不见。 阿朝和这个便宜姑母一向不亲近,或是应付,或是逃避危险。 兴许是今日确实高兴,苏太后没再给自家小侄女散播焦虑。 。 瞧着阿朝在看车帘,笑道:“这才多久,就开始想了?可是怨哀家将你留在身边,耽搁了你与陛下。” 阿朝微愣,继而很合时宜地红了小脸蛋。 她没想皇帝,只是在发呆,但苏太后这般玩笑,阿朝也没反驳。 \"不要觉得哀家不通情理,哀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夫妻之间,若是长久在一处,迟早都会厌烦。你同陛下现在就太近了到时候就不是陛下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陛下了。\" 苏太后淡笑道,只是瞧着阿朝似懂非懂的神情,笑意愈浓。 “小阿朝,外面都在传陛下待你如何好,哀家却从未听你亲口说过。你说说,是陛下待你更好,还是在家中时更好?”苏太后玩笑道。 阿朝:“。” 阿朝突然感觉到这个危险“老太太”是拿她当做小猫小狗或是小孩在逗弄了。 哪个待她更好,这个问题几乎不用纠结,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当然是皇帝待她更好,迁就她的小脾气,但凡她想要的,皇帝几乎都从来没有驳过她。 她不大提要求,皇帝有时候自己就能领悟到。 但要说在家中时不好也不尽然,锦衣玉食的 她也是苏家金尊玉贵养了十多年的小姐。 总之,阿朝回答不上的问题,就憨笑应对。 苏太后也不觉得被敷衍了,说来也怪,明明这个小阿朝不识抬举,但苏太后也计较不起来。 长兴江畔搭了看台,参加赛龙舟的有禁军,也有如陈延这般武将世家的儿郎。 他想去玩,但考虑到陆家姑娘也在场,多少有点放不开。 他看过陆姑娘的画像,很好看的姑娘,看面相就极为讨喜。 毕竟是十多岁的少年郎,和陆家定亲后,还是想象过两人以后的小日子的。 简而言之,他要待陆家姑娘好! 到了地方,阿朝还有自己的小差事,遂向苏太后告了辞。 苏太后现在精神抖擞,哪还有心思管小侄女,秦皇后也是小气,给了这么个糊弄人的差事索性摆摆手,让她自己去玩了。 阿朝:“。” 果真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只需统计下空余的座次,除去向秦皇后说明缘由来不了的,其余不在座位上的,由碧桃吩咐下去,找个人去寻就是了。 阿朝转悠了一小圈,端地是一副认真负责的姿态。 等清点好,阿朝才去寻秦皇后。 皇后娘娘今日气色不错,似是对赛龙舟极为感兴趣,一直瞧着江面上的那些队伍。 此时江面上也是极为热闹的,二十几艘龙舟接连成片,其上的少年打着赤膊,戴着楚国风的彩色面具,皆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秦皇后瞧见阿朝,倒是露了个笑。 “如何?” “回皇后娘娘,一切妥当。”阿朝禀报着自己的成果。 “不错,你辛苦了。”秦皇后微微颔首,赞了句。 阿朝:“。” “宋姑姑,端碟子刚出锅的绿豆糕给宸妃。” 阿朝:“。” 小废物的好处就是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得到夸奖。 阿朝回了座位,发现皇帝的位置是空的,正纳闷,便有人来传消息。 寿王提前反都,正赶上端午的热闹。 亏得寿郡极近,庆王那边还没收到消息,寿王估计都能跑好几个来回了。 阿朝没见过这位王爷,虽听越国夫人提及过,寿王自小便喜欢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最喜针对的就是自己的六弟,如今大魏的国君。 不得不说,寿王的运气极差,眼光也极差,这不是一下子就踢到铁板了吗? 反正自阿朝记事以来,几乎没听说过关于这个寿王在寿郡的事,在先帝诸子中算是个隐形人。 “宸妃,你去安排下寿王的座次。”秦皇后淡笑道。 莫名得到领导器重的阿朝:“。” 这点小事,阿朝当然不可能推辞,给寿王安排在吴王同恭王那一堆去。 正指挥着呢,莫名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朝微顿,四下瞧瞧,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朝江面上瞅了眼,一模一样的装束和面具,嬉闹一片,阿朝也分不清谁是谁。 阿朝没再管,转身走出几步,就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是皇帝!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离得最近之人,与吴王一般,也是一袭蟒袍。 那人低着个头,看不清样貌,就这么老老实实跟着皇帝。 不用猜,应该就是突然从寿郡冒出来的寿王殿下 遇上了,阿朝当然不能再避开。 他说过的,在外人面前,要给他这个皇帝留些颜面。 宸妃娘娘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面容松动,倒是没说别的,只温声叫她起来,叮嘱道:“江边风大,加件衣裳。” 皇帝语气淡然,顺着江风飘入耳中,似是寻常,若是不了解的人,当做随口一说也不一定。 寿王跟在皇帝身侧,比刘全还小心翼翼,乍一听,却是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抬头,看向早有耳闻,被苏家送进宫的宸妃娘娘。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裳,两只杏眸好似秋水般明澈,柳眉弯弯,无疑是个绝色美人。 难怪老六喜欢,又好看又年轻。 寿王和皇帝幼时干的架最多,梁王殿下的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又冷又狠,没什么人情味,更是凉薄地紧。 再看现在,虽然听语气听不出什么,但寿王看到皇帝眸中暖意时,莫名打了个寒颤。 还有这个眉眼弯弯,双眸干干净净的宸妃娘娘也对陛下笑呢。 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阿朝瞧皇帝身侧的寿王看向他,打算微微福一福身子,结果刚抬头,差点没吓地踉跄后退,杏眸浮现出一丝惊恐。 当然不是因为寿王长得丑,而是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还顶着两只黑眼圈。 要不是看他还在动,都要以为这人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 他不是刚到吗? 就算是狠狠得罪过皇帝,也不至于将人糟践成这样吧。 寿王:“。” 皇帝:“。” 皇帝微怔,继而也想明白缘由。 寿王见是自己的这副憔悴尊容将小姑娘吓成这样,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关键是皇帝他是真怕了。 十年了,寿王每天都在懊悔自己当年是有眼无珠,欺负了个最惹不起的狠角色。 见皇帝一个眼神过来,寿王就低下了脑袋。 实则,作为皇帝的亲兄长,如辽王和庆王,在皇帝面前是不必同吴王一样狗腿的。 虽然有君臣之别,但兄长就是兄长可寿王这样,比吴王看上去还要怂包。 单单是现在这个样子,任谁也想象不出这人嚣张跋扈欺负弟弟的模样。 “寿王殿下。”还是阿朝反应过来,福了福身子。 “好不,宸妃娘娘妆安。”寿王声音还算正常。 问好后,皇帝就开始赶人了。 寿王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辽王兄在不在,陛下也好,辽王兄也罢,寿王都真地怕了。 十多年,陛下好歹没再管着他,总算可以歇口气的时候,结果辽王又跳出来。 辽王回都经过寿郡的时候,他差点没被他给逼死。 也不奇怪,寿王是先帝驾崩前见过了最后一个儿子,明明和梁王关系恶劣,最后梁王宣读遗诏的时候,寿王竟然间接承认了遗诏的真实性。 简直可以说是为自己埋雷,也得罪了辽王和庆王,如果寿王没傻,那肯定就是和皇帝之间有隐秘。 辽王和庆王不疑心才怪。 而辽王疑心的地方,无非就是遗诏和先帝驾崩时到底发生了何事,梁王有没有弑君弑父。 待寿王告辞,阿朝已经恢复如常,正想着小心思呢,柔夷就被眼前人攥住。 “在办差?” 阿朝嗯了声,继而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揶揄她,立即给了个幽怨的小眼神。 皇帝却笑了,估计这个笑幸而寿王走了,不然见着了,约莫会怀疑自己的六弟是鬼上身。 不过阿朝确实是在办差。 实则,比起和秦皇后等人在那里坐着闷不啃声,阿朝挺乐意在外面走走的。 皇帝这会儿是不能陪她的,皇室宗亲和太后娘娘都在那边等着,头场龙舟赛还得皇帝主持开始。 皇帝自然想与她同行,只是看出是自己一厢情愿,也不忍拘着她。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两个人陪着走走也好等快结束时,朕叫人去请陈家四郎和陆家姑娘过来见你。”皇帝支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