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那么多皇子,辽王是苏家当年头一个排除在外的。 至于缘由,可就太多了。 一来,辽王身后有俞家,并非毫无倚仗,即便苏家再添助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辽王赢了,也比不过俞家。 二来,辽王是先帝怀太子铺路,先帝也曾尝试过让苏国公教太子读书,辽王殿下也就是二皇子齐越,不过就是一个搭头。 但二殿下自己不这么想,所以过了两个月,一个颇有才干的老师,因为章怀太子是个憨货而撂了挑子,顺带着自己也要换老师,先帝二皇子想不通,一路追着苏国公到了宫门口。 问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得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苏国公叫他看路,年幼的二皇子虽然狂,但委实还不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可隐隐约约觉得,那个叫父皇明明忌惮,却又不得不用的臣子,不看好自己。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苏国公的继室夫人,以及女儿都在不远处等着他过去。 苏媛媛实则挺不想来的,父亲性情温和,鲜少对她急言令色,但苏媛媛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疏离。 她听母亲身边的嬷嬷说过,父亲这般,或许是因为芸娘几位兄长的亲生母亲,父亲的原配夫人。 苏媛媛也不过几岁,尚且不懂什么原配继室,更不明白什么夫妻之情。 能看得到的,只有对着父亲满眼放光,视他为神仙,想粘又不敢粘的母亲周氏,以及客气疏离,温和有礼的父亲。 所以对于母亲天天不管自己在做什么,每到下职的时间,就将自己薅进马车来接父亲这种行为,非常的嗤之以鼻,又有点心疼。 心疼在于明眼人都能看出母亲是在讨好父亲,而嗤之以鼻呵呵,每回都拿她做借口,却从来都是两辆马车。 一辆是她和空气,另一辆是父亲和母亲。 所以啊,这般情形,即便是苏家大小姐有意想要和苏国公加深一下父女之情,也没得机会,完完全全是个工具人。 直到那天,头戴金冠,俊美异常,面上带着桀骜的小少年,追着她父亲要“说法” 苏媛媛身份高贵,苏家的,周家的,许许多多的堂兄表兄加起来,都比不过面前这人的十分之一。 所以,和父亲说过两句话,瞧着父亲母亲上了马车,苏媛媛鬼使神差地走近,给了这个实在好看到叫人难以忽视的小少年一个鼓励。 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题,一个是先帝二皇子,另一个是权臣家的大小姐,还真地叽里呱啦地讨论起来。 先帝二皇子,也是实在难得遇到一个相信自己的。 那时候,苏媛媛还不晓得,那个好看,倨傲的小少年,让自己后来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成了全帝都的一个笑话。 或许真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因着是周氏嫡亲的女儿,皆为颜控,从那回之后,到了下职时间,用不着周氏再薅人,苏媛媛自个儿就乖乖上了马车。 只可惜,父亲辞了教授太子殿下学业的差事,她便没再遇见那个“心怀大志”的少年。 但,苏国公的独女,远比后来自己的几个小侄女要尊贵地多。 实则,由于是苏国公府唯一的小姐,苏国公不用说,就是周家的家世,在老牌世家中都算实力雄厚的存在。 又是周氏同自己喜欢之人唯一的孩子,偏偏模样像极了苏国公,周氏是疼极了这个女儿。 而苏国公,起码苏媛媛觉得,父亲即便待家里人没那般亲近,但待她其实挺好的。 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旁的,她这个继室女儿,都是比照嫡长兄院子里来的,甚至,苏世子不敢在父亲面前说的话,做的事,她都敢。 别人家孩子的路都是家中长辈选的,只有苏国公府不一样。 苏世子兄弟两个想当官,苏国公便允其走仕途。苏五老爷不爱仕途,不愿娶妻,苏国公也从未勉强管束。 一个看似最该压抑子女天性的家族,也有过这般奢侈的自由,只是,身处其中的人,并不清楚。 而后来的人,又没有赶上。 所以,苏媛媛想要去跟着宇文氏同章氏的姑娘在宫里读书,随便想了个缘由,就得偿所愿。 宫中女学,一来,旨在摒弃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谬论;二来,也是这些世家贵女,为以后做皇家儿媳与世家宗妇做准备。 因着都还年幼,和皇子们的尚书房,只有一墙之隔。 和苏媛媛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世家小姐不多。但为了某一个人过来的,却不少。 但苏媛媛,准确来说,并不是专为哪一个人而来,她熟悉的世家贵女,有好几个已经入了女学,还有几个挤破了头都想进来,于这些贵女们而言,不过就是小姐妹间集合的地点变了地方罢了。 苏媛媛的日子在女学里精彩绝伦,辽王也差不多,都记得对方,但也都没有记着对方。 但有的人生来就是耀眼的,尽管只见过一回,中间隔了一堵墙,日子越久,女学里所有人,都晓得俞妃娘娘所出的二殿下不同凡响。 当然,这个“响”主要体现在先帝赏他的板子,而彼时苏媛媛正和姐妹们连对,隔壁劈哩叭啦地像在放爆竹。 头一回,苏媛媛确实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去的,因为她父亲不打她,也没这般教训过几个兄长,她就想去长长见识。 这是苏媛媛家和宇文家势力庞大,但她的父亲,大魏的苏国公,单论个人,已经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