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怎么不记得,还有你这个旧部?”不等回应,辽王又忽地嗤笑一声道。 “奴才哪敢当是王爷的旧部?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原先伺候俞太妃的康公公,那是奴才的干爹,康公公待奴才有恩,到死还念着王爷。”小吕子激动地说着。 康公公是先帝俞妃身边的太监总管,看着辽王长大的人,就算是忘了先帝,恐怕都不会忘了他。 先帝:“。” 辽王一时没应,思虑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小诛,这位旧部在哪里当值来着?”辽王慢条斯理问道。 像辽王这样的人,打感情牌,是最没用的。 那名叫小诛的男子,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随即淡淡开口。 “回王爷,此人现在在御前当差。” 小吕子:“。” “是御前副总管最器重的干儿子。” 小吕子:“。” 可真是会拆台啊。 但事实就是事实,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这人的一停一顿,明明不带什么情绪,却又尽显鄙夷。 “这位大人说得不错,奴才现在确实是在御前。”小吕子顶着辽王戏谑的神情,艰难开口。 “为了往上爬,等主子回来,好为主子效力,才又认了周副总管做干爹但奴才的心,还是向着康公公,向着主子的啊。”小吕子以头抢地道。 “好了。”辽王突然沉声道。 小吕子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本王知道了只是你这么喜欢认干爹,本王这儿,可没有干爹给你认。”辽王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小吕子:“。” 别说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便是一仆侍二主,就够叫人恶心的了,何况还是个太监。 小吕子自个儿也知道,但还是继续表着忠心,最后从兜里掏出个干净的帕子,里面似乎裹着东西。 这种人,能到这儿来投诚,就会有底牌。 底牌这东西,轻易不可能亮出来。 许是无聊,辽王看着那御用帕子裹着的泥土,倒没有立即将人赶走,反而眸中露出点兴味。 “前两日宸妃娘娘身子不适,这事宫里面没有透出一丝半点后来一查,竟然在先太子的旧居,挖出这么个玩意儿,已有些年头了,这件事,已被刘总管瞒死,没透出消息。”小吕子看着辽王的脸色小心道。 案上烛火的微光,迎上男子的眉眼,显得气色都要好上两分。 辽王朝着那帕子看了一眼,面上的讽色稍稍收敛。 “你想说什么?” 小吕子将帕子又举高了点,一步步跪行靠前,匍匐在地道:“奴才给主子看这个,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同主子说固然奴才人微言轻,但好歹在御前,跟着干跟着周副总管总是能晓得更多陛下的事。只盼着日后能为王爷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外面雨声渐大,却难以盖过小吕子的尽忠之言。 辽王认不认他,就在须臾之间了 忽然,外面一阵惊雷炸响,小吕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没底气。 良久过后,上首的天潢贵胄才缓缓启唇。 没过多久,等小吕子从劲风院出来,已是一身冷汗,心有余悸。 幸而,辽王是认下他了。 小吕子没多作停留,一路回了勤政殿。 收拾好仪容,解下湿透的斗笠,方才进屋。 小吕子恭恭敬敬地朝着上首的人,打了个千,得了应允,方才起身凑近,压低声音。 “干爹,照您的吩咐,给辽王送过去了。” 夜凉如水,外间瓢泼大雨直至天明。 之后的两日,星辰宫内风平浪静,宸妃娘娘玉体违和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透出去。 从章怀太子旧居澄园,挖出阴毒之物,也未曾激起一片水花。 在场的人都意会,他们的陛下只是要查清宸妃娘娘不适的原委,并不打算替自己早逝的嫡长兄,求什么公道真相,保持缄默方为上策。 人死灯灭,隔了十多年,再闹起来也是枉然。 更何况,章怀太子这个人哪怕再好,但对于同为先帝皇子的陛下和诸王来说,恐怕也终究是膈应。 毕竟,虽则身上留着相同的血脉,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保持纯善,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切。 或许有这样的兄弟是幸事,但章怀太子有多难得,自小便要靠战场拼杀,身先士卒搏前程,为先帝守江山还受苛责忌惮的庆,辽,梁诸王,就有多意难平。 澄园的那块风景石就像是尘封了多年的秘密,一朝被掀开一角,又再度湮灭。 而剩余的一点痕迹,亦被两日来的瓢泼大雨,彻底冲刷干净。 宸妃娘娘这两日身子渐好,就是小脑袋时常嗡嗡的,小心脏也慌慌的。 即便再迟钝,阿朝也看得出来,叫自己噩梦连连那东西的年头,绝对比她进宫的时间长 甚至可以追溯到许多年前,章怀太子薨逝的时候。 同皇帝预料的不同,阿朝并不十分害怕,尽管晓得这是一个难解的旋涡。 章怀太子薨逝存疑,在帝都并不是个秘密。 显而易见,若当真有阴谋,能牵涉到章怀太子的,定然同夺嫡相关。 而夺嫡就如同世人猜测的一般,离不开庆王和辽王,这两人中辽王的可能性又要更大些。 旁人兴许还有夸张的成分,但是辽王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点都不为过。 庆王好歹还装装样子,辽王则另辟蹊径,从未掩藏过自己的野心。 阿朝也听过一些传言,故而并不十分惊讶。 至于皇帝当年的梁王和苏家,其实也不无可能,但那日皇帝显然不清楚她噩梦的缘由,放任李太医去查,结果也并未瞒她。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能辖制辽王和庆王登上皇位,又同世家你来我往这么多年,皇帝当然不会是什么道德楷模 该明白的都明白,哪怕不能说明什么,就是吧这事不是皇帝干的,阿朝莫名觉得心安。 就像是皇帝勤政爱民,夙兴夜寐一般 还有一事,她不过是沾染上一点就噩梦连连,心神不宁。 也不知道那个温和宽厚,喜欢小孩子的太子殿下,薨逝前的一段时间,在梦中看见了什么又该是怎么样的彷徨。 经历过那种滋味,想到这点,阿朝有点小难过。 还有,万一埋脏东西的真是辽王,阿朝有点替皇帝担心。 这些,阿朝只能暗戳戳去想,不能深思。 吃过李太医的两幅药后,宸妃娘娘睡眠质量,恢复如初。 后李太医又开了几贴,用来调理身子,药浴的方子。 不用喝药,阿朝当然乐意。 无需皇帝盯着,每天雷打不动地药浴。 像是在给皇帝表示,她啊也有在为,能和他白头到老而好好努力。 因着连日大雨的缘故,气温又低了些,泡完药浴再睡,不知道有多香。 弥漫着鹅梨帐中香的帷幔间,小妃嫔只着中衣,露出一截皓腕,小小一团,悠哉地侧躺在榻上。 由于刚泡完药浴,小脸微微泛着红。 皇帝视线移过去,就见小妃嫔舒服地杏眸都眯起来了,睫羽轻轻扑闪,唇角微微翘着,当真是惬意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