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她吃了香姨娘的毒粥，在榻上发着高热，浑身都疼得厉害，她怕疼，也怕苦，到了夜里更是难受。</p>
小孩子不舒服了就爱闹腾，哪怕只能嘤嘤也要闹腾。</p>
奶娘就在榻边隔着被子轻轻哄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福大命大。</p>
“我疼。”苏家三姑娘动动手指，眼泪汪汪。</p>
自己一手奶大的姑娘，又温柔乖巧，遭了这么大的罪，刘氏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p>
“好姑娘，我的好姑娘，会好的，我的好姑娘。”刘氏一边帮小姑娘擦眼泪，一边轻声哄道。</p>
“奶娘，我可能要死掉了。”阿朝真地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身上的疼让小姑娘觉得还不如死掉。</p>
刘氏不忍说，若是高热不退，她的好姑娘真地可能就留不住了。这流水一样的大夫进府，可与此同时，她也知道这府里已经开始暗暗预备丧事了，前两日有人取走了三姑娘的一件衣裳，俨然也是要提前打造棺材。</p>
六岁龄也算是夭折，是入不得苏家祖坟的</p>
“姑娘有神佛庇佑，一定会好起来的。”刘氏忍着泪，笑着安抚。</p>
神佛啊好像之前有个老和尚也这么说过，说过她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p>
可她的福气怎么不来救救她？</p>
“我好疼，娘。”阿朝感觉整个身体都在被蚂蚁啃咬，呜咽着。</p>
“姑娘不怕，我这就去找夫人过来。”刘氏以为小阿朝是想赵氏陪着。</p>
可是榻上的小人却是勾住她的衣袖，小嘴憋憋的。</p>
“不要她，月团儿疼。”</p>
门外打算进屋的贵妇人身形微顿，终究没有再踏进去。</p>
等刘氏出来端药时，便见世子夫人赵氏一脸疲惫地做在堂屋，桂嬷嬷就站在身后。</p>
刘氏忙去行了一礼。</p>
“这几日辛苦你了，月团儿粘着你，你在府中多呆些日子，家里那边我会派人去照看。”赵夫人勉强笑道，眉眼间尽是忧虑。</p>
“夫人哪里的话，四姑娘从小便是奴婢伺候长大的，她遭了这么大的罪，奴婢恨不得替她。”刘氏默默垂泪。</p>
“也是我没护好她依我的意思，是想留你在月团儿身边，等她长大给她做陪嫁的。可前几年世子爷怕月团儿太过依赖，这才每半月让月团儿见你一回，委屈你了。”赵氏叹息道。</p>
“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最怜贫惜弱的，四姑娘又乖巧懂事，是奴婢没福气一直伺候姑娘。”刘氏赶紧道。</p>
想到在榻上受着病痛的小阿朝，刘氏没忍住咒了一句。</p>
“都是那等脏心烂肺，合该绝子绝孙的王八羔子，害地我们姑娘这般。”</p>
堂内静了片刻，烛火忽明忽暗。</p>
直等刘氏走开，赵夫人眸中才浮现出冷冽的寒意。</p>
“夫人莫动怒，四姑娘是个孝顺的。”桂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p>
的确是孝顺，小命都快没了。</p>
赵夫人想到小女儿，终究是难过胜过恼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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