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夺双河镇（上）

（感谢“隆坡城的司马凌风”的打赏） 话说另一头，朱雀、长宁联军翻过分水坳，直朝双河镇而去，前锋两个时辰后便到了镇城之外。长宋三杰之一的韩亮骑着一匹不知从哪里抢来的白马，在城外耀武扬威的跑上两圈，挥枪指着城头喝道：“懦夫狗贼乌日吉呼，有种的出来一战，让汝等好生见识见识大宋铁骑的威风！” 乌日吉呼恨恨的盯着城外的长宁、朱雀二军及宋将，若是换了往日，他已经率兵杀出了城，哪里还会轮到这些贼军在那里显威风，只是今年以内多次与宋军交战，不是白白损兵折将就是失城失地，又加之城内兵寡将微，就算裹胁了壮丁也只够勉强守住城池。再者这些宋兵的战力也不一般，尤其那些神臂弓手厉害得紧。贸然出击，只怕徒增伤亡。好在对方没有攻城利器，就靠几架草草打造的云梯、橹车什么的，想要攻下双河镇，怕是痴心妄想了些。 汉人不是说，十则围之吗？尔等不过两千众，镇内军兵与民壮至少可以纠集五百出头，守住双河镇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再说，昨日便接到了来自富顺监方向的书信，讨贼大将军、万户塔海贴木儿率五万人马征讨川南宋逆，不日将兵临梅洞寨，到时看这些南蛮还能猖狂得了几天。 见乌日吉呼不出城应战，李由又令弓手抵近镇城，朝城头之上进行漫射。 城内鞑子弓手并不多，他们早早的挂起布幔，挡下绝大多数的羽箭，同时又一板一眼的准备金汤、床弩，单等宋兵攻城。李由确实也试探性的将本就不多的几辆云梯车向镇城方向推进，但无一例外的遭到了鞑子军兵的重点照顾。 “本千户便耐着性子，让尔等多活几日！”乌日吉呼望了望太阳，就要西沉了。无论是南井监与还是双河镇，守城将领无不盼着黑夜早点来临，因为黑夜对于守城一方，是更有利的。 乌日吉呼在等天黑，李由、张靖、韩亮也在盼着天黑，明面上，他们连夜打造营盘，又表露出要通宵达旦攻城的态势，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正面的攻城之上，那处只是做做样子，以吸引双河镇城之内鞑子的注意力，从效果上来看，似乎也起到了预料的作用。 “都妥当了吗？” 。。。。。。 当日，乃二十四节气中的大暑，虽然夜幕降临，但整个大地仍然热浪翻滚。 有如峨眉的上弦月，反射出仅有的一点微弱光芒，也被黑夜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在月亮周围洒下些许淡银，偶尔一片云朵飘过，又将那一点淡银也遮得严严实实。 黑暗之中的刘虎刘五郎、陈再兴向岸上的众将一拱手：“各位将军，在下去也！” 张靖与韩亮同时道：“五郎\/再兴，小心！” 在一阵阵连续的入水声响后，很快，河流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荡漾的河水，缓缓向南而流。但这个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浓浓的杀机。长宁、朱雀联军抽调水性好的锐士数十，携带短刃，循入河中，往镇城方向潜去。 刘五郎，乃刘家村人，三年前被韩亮所部征为长宁军辅兵，却因作战勇猛很快脱颖而出，被韩亮看中，以辅兵之身辟为护卫使臣，在长宁军攻取石头寨之战中，曾为韩亮挡箭，又被韩亮引入心腹，实领护卫十人。 但如今刘五郎已改投朱雀军，添为张靖所部新成立的斥候十将。究其原因，只因上次李芗泉出于与同属宋军的长宁军建立统一战线的考量，与易云霄达成了协议--长宁、朱雀二军的军兵有一次自由选择军伍的权利，这是基于李芗泉希望获得易云霄--这个大宋硕果仅存的正牌统制--认可自己与朱雀军身份而作出的政治考虑，让朱雀军中原来的长宁军士卒有一次回归易云霄旗下的机会。 所谓的“统一战线”，其实也是形势所迫，面对巨无霸一般的暴元，就凭一支小小的朱雀军，实难成气候，因此，与反元的各方势力缔结同盟是当下必然的选择，朱雀军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而长宁军统制易云霄也同样对李芗泉作出了同样的承诺--当然只是易统制的一个姿态！ 事实上，以陈再兴为首，确实有七八十员朱雀军愿意回长宁军--说明易云霄的统兵能力确实有过人之处。令人意外的是，竟然也有十余名长宁军士投入朱雀军，其中就以这个刘虎刘五郎最让韩亮诧异。 刘虎，乃刘家村族长刘士仁之侄，而刘士仁自李芗泉授意将石头寨供刘家村所用时，刘士仁立即意识到振兴刘氏的机会来了。首先是刘十二姐那里，虽然她没有公开的名号，但据十二姐偷偷向族长透露，她的肚子里已有知州大人的骨肉，将来这孩子一半传承自刘氏，就凭这点，刘氏振兴已有所盼头。 其次，刘士仁乃昔日泸州望族族长，曾有族人并依附民众五七百，有治理民政的经验。而李芗泉缺乏这方面的人才，自取石头寨后，长宁州人才短缺的情况更为突出，思来想去，这刘士仁还真是眼下不错的人选，于是李芗泉只有请老族长下山接手此寨。 刘士仁心下明白知州需要的是领地久安、并能同时提供人口兵丁与赋税粮秣，而这一些，恰是刘士仁能做到的，因此，自实领一寨之后，刘氏在长宁州已立于不败之地。 但刘士仁想得更远，凭十二姐或是石头寨，不足以传承数代，他还需要更多的支撑。可喜是的，儿子刘悌廉自入长宁州，也得到了监州伍思成的青睐，如今又添为辎重营谭如许准备将的副手，悌廉的性格虽不能独挡一面，但他饱读诗书也不懒惰，兼思路清晰，只因身处荒郊野岭，视野并不开阔，然而做做副手却堪大用，假以时日，哪怕成不了核心，也是离核心最近的一批人。 为了广布枝叶，刘士仁又瞄到了自己的亲侄刘虎，这刘五郎自幼习武，但其父母早逝，基本是刘士仁拉扯大，后被征入长宁军，此番被刘士仁劝说，对长辈极是孝顺的刘虎，明知韩亮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仍然听从了刘士仁的意见，改投张靖麾下，又因他勇武敢战，被张靖破格提拔为新辟的斥候十将。 约摸大半个时辰后，刘虎与陈再兴已率五十锐士尚西河向前潜泳了三里，此处已接近双河镇的排水沟--也叫福来沟。这沟顶分布着铜钱状的排水孔，最大处宽约一米、大半个人高。原本沟前有一道木栅栏，但年久失修--其实平时多是在水中没甚么用，被刘虎用匕首一番切割，便散了架。 朦胧的月色无法照进由刻着同心圆或人字形的青砖所砌成的通道沟内，前方黑咕隆咚的，似通往不见尽头的地狱。越往前，空气便越难闻，像极了那种多年未经疏浚的死水塘搅拌着垃圾的混合气息，令人不住的反胃。 刘虎的心思不在这里，他只是微微皱皱眉，趟着齐腰深的地下水和淤泥，猫着腰继续往前摸索前行。水中，不时有吐着信子的水蛇和成群结队的老鼠窜过，让人毛骨悚然。 在福来沟内磕磕碰碰了一两桩香的时间，原本臭不可闻的气味开始减轻，刘虎便明白，马上就要进入镇内了，他回头低喝道：“韩将军告知本十将，一颗虏头可抵良田十亩，免赋税三年，众哥哥，随某割几颗去！” 随着两个腰圆膀粗的军士抬起隔离镇内与河道的最后一道闸门，众锐士鱼贯而入，杀气腾腾的进入双河镇内。这时月亮又悄悄露出云层，银灰的月色之下，隐约可见铺着青石板的街面上，散落着各式房子，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不堪，但仍能推测出往日的几分繁华来。 这是九年后宋兵再一次出现在双河镇街头！ 地面上对应的这片区域是衙前巷，前方不过百十步处，仍可见一处高大宅院，两盏昏黄的灯笼散发出幽幽的光芒，落在门前左右两侧石狮上，更添几分森然。刘虎与陈再兴稍一沉吟，便按计划将人手分成两拨，陈再兴率三十名锐士杀往镇东城门，刘虎则率余下勇士朝那宅院奔去。 通过新附军降兵及梅硐城李氏药铺那几个走南闯北的伙计得知，双河镇内门前有两只石狮的宅院，便是乌日吉呼的府邸，刘虎提着短刃，疾步而跑，眼看就要接近，在距门口不过二三十步时，却不料从左侧的巷子里行出一队巡逻的新附军，双方陡然遭遇。 在这个宵禁的晚上，哪里会有人无故出现在街面上，当先的新附军一声暴喝：“何人在此？！” 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原本想翻墙而进暗袭鞑子千户的刘虎，已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见刘虎暴喝一声“是你爷爷”抢先下手，手中兵器朝那当头之敌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