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票人离开营地，上了官道，向永定门方向走去。 才走出不到一里地，前面司徒雷急匆匆走过来，也不见礼，顺手递给李建安一张纸条。 李建安并不停步，边走边看。 纸条是司徒豹写的，说是万岁爷回銮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开，文武百官都在向永定门汇聚。就连外国使臣都得到消息，怀疑有人居中联络，请李建安小心应对。 李建安收了纸条，一大票人又走了二里路，远远的已经看见，永定门周围人头攒动。 又走近一些，李建安非常吃惊，密密麻麻有数千人！ 官道两旁不仅有黄罗伞盖，还有编钟鼓乐。一把金光闪闪的巨大龙椅不知被谁搬出来，堂而皇之摆放在大路中央。 李建安停下脚步，后面一票人跟着停下来。双方数千人开始相互打量。 司徒雷凑到李建安耳边，小声帮李建安介绍。 一群权贵当中，除了内臣曹化淳、王永福、高起潜，王德化等人，还有安业帝姥爷周奎，成国公朱纯臣等皇亲国戚。 官员当中，阁老张缙彦、范复粹、赵季申，御史申必问几人聚在一起。 帝师郑弘太、东宫总管孙公公、国子监祭酒董福聚在一起。几人小声议论着什么，看向这边的目光很不友善。 其他京官成群，周延儒、刘宇亮、陈新甲、张若麒、钟万楼聚在一起，讼师刁世贵也在其中。 除了大明权贵官宦，还有朝鲜世子李汪，日本使臣桥本纯一郎，还有几个蒙古王公和几十个西藏啦嘛。 顺天府尹张智和宛平等几位县令被挤到外圈，完全边缘化了。只有一些百姓围在他们周边。 李建安环顾众人的同时，对面上千人也在观望李建安。 李建安身材高大，又穿了大红色蟒袍，所以格外显眼。众人的目光汇聚在李建安身上。 李建安见众目睽睽，向司徒雷摆手。 司徒雷会意，不再说了，退后两步。 李建安忽然动身，大踏步向正中龙椅走去。 百官大惊，凝望着李建安，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李建安穿过仪仗队，来到龙椅后面。 巨大的龙椅完全由实木雕刻，掺杂金粉的油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建安指着龙椅，看向众人；“这是何人摆放？” 百官骇然色变，没想到李建安竟敢如此一问！ 人群屏住呼吸，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李建安向后面招手；“二狗，带人抬到边上。” 二狗子招呼三个手下跑上前，四个人就要抬龙椅。 “慢着！”一声呼喊打破宁静。 众人大惊，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人走出人群，正是东宫总管孙公公。 孙公公快步走上去；“这是万岁爷的龙椅，谁敢乱动？” 李建安摆手，二狗子几人躲开了；“万岁爷的龙椅，不在宫里摆着，放在马路上是何道理？” 孙公公道；“万岁爷入城之前，百官要行大礼，没有龙椅怎么行？” 李建安盯着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扇过他耳光，不是一个就是两个，记不清了。 两个人说话间，帝师郑弘太走过来。 李建安道；“这样说来，是你把椅子搬过来的？” 孙公公有些胆颤，发现郑弘太来了，立刻胆壮了；“是咱家让人搬来的，怎么样？” 李建安喝道；“本王说过，要一切从简。你们这样劳民伤财，是何道理？” 孙公公还没说话，郑弘太已经恼了；“这是什么混账话！新皇登基，收复京城，这是何等大事！你说从简就从简？你把自己当成谁了？万岁爷的事情，还轮不到武夫做主！” 李建安道；“新皇登基，会在东宫举行盛典。尔等擅自安排，是何道理？劳民伤财，意欲何为？何人主谋？” 郑弘太针锋相对；“下官主谋，谋的就是一个国泰民安。至于劳民伤财，王爷过虑了。” “您把持着财政，不肯为万岁爷花钱，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可看不下去。” “这是我们几个忠臣凑的份子，没花朝廷一两银子。” “我们可不像那些大奸臣，用朝廷的银子沽名钓誉，收买人心。” 李建安道；“你倒是会夹枪带棒。既然是你们自己花钱，本王管不着。为什么把龙椅摆在大路中央？这是谁家的规矩？” 孙公公气愤，向后面呼喊；“礼部侍郎！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周怀义吓得浑身发抖，他想往后躲，却被后面人推出来。 无可奈何，周怀义颤颤巍巍走过去。他到了近前，已经吓得不行，直接跪下了；“参见东王……” “不可多礼！”李建安不等他说完，已经绕过龙椅，把他拉起来；“又没什么祭祀典礼，不必行大礼。” 孙公公将周怀义拉开一些；“周大人，你是礼部侍郎，你跟王爷说说，合不合礼法？” 周怀义哆哆嗦嗦，向三人连连作揖；“新皇回銮，百官城外迎接，应应应，应该该行大礼。” 哼，孙公公冷笑，得意起来。 郑弘太捋着胡子，也颇为得意。 李建安生气；“你们听不懂人话啊？我问的不是这个。要行大礼你们随意，我不管。我问的是为什么把龙椅摆在大路中央，堵塞交通。城门是不是给封了？为什么没有老百姓出入？” 这句话一出，百官都惊呆了，愣住了。 不可思议，难以想象。李建安的关注点，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极度偏差。 现在是争礼法争大位的时候，李建安不争礼法，竟然争小节，这是什么骚操作？什么脑回路？ 郑弘太和孙公公也懵了，哑然呆滞。 李建安不依不饶，指着周怀义；“我问你，礼法上有这样的规章吗，皇帝回銮一定要封门堵路？有这样的礼法吗？” “那那那，那倒是没有……”周怀义哆哆嗦嗦；“不过……确实是没有。” 李建安恼了，用手指点几人；“没有你们就随便堵路，随便封门，谁给你们的权力？” “今天这位公公死了，出殡要封路。” “明天那位老倌死了，出殡还要封路！” “这样的王八蛋每天死几个，老百姓还能交通吗？还能走路吗？还能活吗？！！！” 郑弘太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 孙公公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辩驳。 “好！” “好！” “说得好！” “说的太对了！” 看热闹的老百姓一片叫好，竟然爆发出热烈掌声。 百官当中，许多人连连点头，有些人低头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