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李建安坏坏地笑了；“陈大人误会了，这几天你叫我李将军，我这人比较懒，就没纠正你。” 陈县令气得浑身发抖，鼻子都气歪了。亏我还给你那么多礼遇，原来你只是百户啊！ 杨文岳有些生气；“曹雨轩（曹大人）真是瞎搞！举兵勤王这样的大事，派一个百户出来。他拿朝廷的法令当儿戏嘛！看我回去非处罚他不可！” 李建安拱手；“抚台息怒，不怪曹大人，是卑职主动请缨，自愿带兵出来的！” 众人又是大惊，这年头还有人主动出来打仗？你们家是有钱没处花吗？你是不怕死吗？ 哈哈哈，金日观大笑起来，拍了拍李建安的肩膀，笑道；“行啊！小伙子可以，有我老金当年的风采。当年我老金在朝鲜打倭寇的时候，就和你现在一般大！” “你不要打岔！”杨文岳呵斥金日观。 “不说就不说嘛。”金日观悻悻然，只好走开一些。 杨文岳问李建安；“那你带来多少兵马啊？” 李建安拱手；“回抚台，属下带来一千人马。” “实数呢？”杨文岳追问。 “实数三百出头。”李建安道。 杨文岳点了点头；“还可以，一个靖海卫能凑出三百人，也算是尽力了。” 朱八三笑道；“抚台您误会了，这三百人不是靖海卫凑出来的叫花兵，是我李哥自己的家丁！” 啊？众人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一个百户官，三百家丁？简直闻所未闻！不可思议！ 哈哈哈，朱八三见几个人傻眼了，乐开了花；“你们还不信是咋的。如果不是我李哥的精锐家丁，我们也不可能力挽狂澜，立下这泼天大功！” 啊？众人完全傻眼了，一个个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啥泼天大功？你们不就是守住城墙，没让鞑子屠城吗？这算是功劳，可是离泼天大功好像不沾边吧？ 杨文岳激动了，浑身发抖，他指着朱八三，瞠目结舌；“是是是，是不是？你们捡到城下的尸体，有鞑子首级了？” 朱八三嘴巴撇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笑道；“啥叫捡尸体，我和李大人堂堂正正和鞑子对阵，把狗鞑子杀了个屁滚尿流！狗鞑子丢下几百人，灰溜溜跑掉了！” 哇———— 全场震惊！哗然色变！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所有人呆若木鸡，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朱八三脸上。 杨文岳激动得浑身发抖，战栗不已。他伸手指着朱八三，瞠目结舌；“你你你，你再说一遍，丢下多少人？” 朱八三得意洋洋起来，笑嘻嘻的；“好几百，我和李哥都没细数，我这边是141颗，李哥那边就更多了。” 哇——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色变，惊骇莫名！ 几百鞑子兵啊！那是多么强大的战力！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自从十几年前辽东兵变以来，国朝和后金大小数百战，就没有一次大胜仗！ 何况还是斩首数百级！ 这事太震惊了！太意外了！太不可思议了！ 最重要的，太不可信了！ 杨文岳脑袋里立刻就冒出四个字；“杀良冒功！” 他感到愤恨，气恼，咒怨！ 这帮小子想升官想疯了吗？想发财想疯了吗？ 杀良冒功也没有这么干的啊！ 杀良冒功可以，你弄几个假首级，还有希望混过去。 你一下弄出几百人，简直丧心病狂！ 几百首级那可是泼天大功！整个朝野都会震动！ 到时候，兵部查验军功必然锱铢必较，你可怎么混过去啊！ 再说了，就算杀良冒功，你们也先和我说明情况啊！ 这个陈县令是不是自己人，到底可不可信啊！ 杨文岳感到气愤，恼恨，气得浑身发抖。他决定在大错没有铸成前，给几个人当头棒喝，阻止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 开玩笑，这样的惊天大案一旦败露，那就不是丢官丢命了，那是要诛九族的！ 杨文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八三和李建安；“你们！你们！首级在哪呢？在哪呢？现在就带我去看！” 朱八三笑不出来了，彻底懵了。 多好的事啊！抚台大人哪根筋不对，怎么一副吃人的表情？ 朱八三害怕，退后一些，指着壕沟那边；“在在在，在营里呢。” “快带我去！”杨文岳大喝。 “那走吧。”朱八三害怕，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于是众人向壕沟那边走去。 杨文岳心中急切，走得很急很快。 众人只好紧跟着，各人脸色不同，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李建安发现二狗子在前面守着，急忙吆喝他；“二狗！你快跑回去，把那车人头拉过来，快去！” “明白了！”二狗子答应一声，急忙跑回去。 众人心里一惊，看来人头已经砍完了。 那是砍得谁呀？ 杨文岳抬头寻望，猛然发现壕沟里面，有大量难民龌龌龊龊，聚在一起。 恍然大悟！杨文岳明白了，他们砍得是难民的人头！ 造孽啊！ 杨文岳忽然停步，一摆手；“停！” 众人急忙停下来，不解其意。 杨文岳道；“就在这里看吧，免得激起民变。” 李建安和朱八三一头雾水，看鞑子的人头，怎么会激起民变？ 陈洪范却是心里暗喜，嘴角都笑开了，心想；“好啊！真有胆大的！我一个总兵，才敢报十个假军功。你们倒好，几百几百往上冲啊！” “这一代年轻人，猛啊！” 在众人观望下，二狗子带着几个人，把马车赶来了。 马车车斗凸鼓着，上面盖着巨大的苫布。 片刻，马车到了近前，二狗子让马车停了；“大人，军功首级带来了。” 李建安道；“请大人上前察看。” 杨文岳大喝；“把苫布打开！” 二狗子几个，解开绳索，掀开苫布！ 哇—————— 全场惊呼！骇然色变！ 满满一车人头！简直恐怖骇人！ 十几个人目瞪口呆！震撼不已！ 那一个个光瓢脑袋，留着金钱鼠尾鞭，光秃秃一大片！ 最可怕的，是很多人头还睁着眼睛，保持着死去时的神态！ 或痛苦！或悲愤！或仇恨！或疑惑！或茫然！或忧伤！那一个个神态各异的人头，弥散出一种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哪怕众人没有经历前几天的大战，光凭这些人头和神态，完全能感觉到，那场大战是多么凶猛，多么残暴！ 杨文岳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抖动，他忽然意识到，军功首级有可能是真的！ 杨文岳迈开抖动的步伐，慢慢扑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