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向下垂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的发白。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阿晏哭。” 顾清姒眸子闪了闪,眼尾染上些薄红。 只是这么听着,她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撕开一样。 她的阿晏,那么好的阿晏。 “那晚之后,阿晏他真的就好起来了。 但是,这只是他的一种假象。 他从那之后突然提出要接手傅家,担起傅家的责任。 那个时候,他十七岁。 他用一年时间证明自己有接手的能力和底气。 傅爷爷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是阿晏做出来的成绩确实比他的父亲,比傅家每一任家主都要优秀。 他没有理由再去拒绝。 不过也有一个交换条件,那便是他要定时看心理医生。 阿晏答应了。 我们都以为,有了心理医生的介入,他的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善的。 可我们都还是忽略了他一个少年的心智。 能在十七岁信誓旦旦要拿下家主之位的他,心思缜密的可怕。 一年时间,他就从心理医生那边拿到了好转的诊断书。 两年,心理医生判定他无病。 三年的时间,他除了性子更冷清之外,好似看不出和从前的变化。 可我们都没想到! 心理医生判定的结果,不过是他想要做出的结果罢了。 五年前,若不是那地方对他意义深重,恐怕我们最后找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他一向心狠,对自己更狠。 他在平定叛乱的时候,竟然还悄无声息的留了井家从外面运进来的蛊虫。 而且” 他停下,不敢再说。 顾清姒双眼瞪得圆圆的,即便他不说,她也猜到了。 “他用在自己身上了,对吗?”她声音打颤,听得司程心里发闷。 他沉重的点头,“如果我去的再晚些,如果没有他带来的解蛊的人,我们早在五年前,就天人永隔了。” 什么好了,什么恢复正常。 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骗局。 他根本就没好过,那五年间,他也许自己都偷偷的尝试过自戕。 只不过都因为傅爷爷的人盯得太紧了,他无法保证一击即成。 而那时有了蛊虫,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蛊虫入体。 再偷偷离开,找到所谓的‘风水宝地’。 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 呵,差点他就得逞了。 顾清姒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当着他的面离开时的场景。 她当时 她当时也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说——别叫我阿姒,不管从前,还是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后会无期。 她说——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 她还叫他傅爷。 还否认他们的从前。 她好过分。 她垂下眼,眼睛胀的发涩。 司程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晏很优秀,我相信,再找不到比他更配得上你的人了。 可是安安,哥哥只是担心。 担心若你们今后如果出现了问题,他还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哥哥只是怕,万一他伤到了你那” “他不会!” 顾清姒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坚定。 司程这才看见她脸上落下的一排清泪,当即有些急了。 “我我就是假设,你别哭。” 顾清姒双唇微微颤抖着,嗓子哽的发硬。 她不爱哭的,但是此时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司程想要给她擦眼泪,但是自己的手爬楼梯摸瓦片也脏脏的。 慌乱之下,竟是扯了自己衣服。 完全忘记了还可以用袖子。 他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顾清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悲痛难言。 司程唇瓣用力抿了抿,神情有些无措。 随后小心的上移半跪在顾清姒身边的瓦片上,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轻声安慰道,“我第一次当哥哥,难免紧张了些,这些都是我自己不由自主的猜测,二叔已经说过我了。 我和他作对,是” 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可是听着身边的呜咽声,一咬牙继续道,“我是想着,我一直跟他作对,是想测试测试他的耐力。” “我怕你们哪天会吵架,怕他突然上头伤害到你,我我就想先试试他的底线。” 说起来,这个方法是蠢。 但是他想不到别的了。 他曾跟二叔说过他的想法,二叔就说过不必担心。 可他脑海里不免总是会想起五年前找到他的那个画面。 偶尔做梦,也总是会梦到两人吵架时傅时晏突然对安安动手的画面。 就就还是选择用了这招。 二叔说当年的事情不要告诉妹妹。 他理解是怕妹妹伤心难过。 可是憋在他心里,他又觉着这对妹妹不公平。 可说了,心里又对阿晏愧疚的很。 若是真的因为他拆散了两人,他又受到良心的谴责。 所以这段时间他大脑都拧成麻花了。 就因为这事,已经许久不曾睡个好觉了。 低头看着妹妹通红的眼睛,他心尖尖都是酸的。 “我,我以后都不会跟他做对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不知道现在把阿晏叫过来来不来得及。 “我保证,今后不跟他作对,对你如何就对他如何,好不好。” 妹妹哭的他心都要碎了。 顾清姒抽噎着收回哭声。 在她强力压制和司程一句一句不太靠谱的保证下心底的那股悲伤散去了些。 她正对着司程的眼睛,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 目光坚定而温柔,“哥,阿晏他很好,他对我很好,他永远都不会伤到我,若不是他,我身边也不可能有旁人。” 司程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抿着唇,心里像是打翻了酱瓶。 五味杂陈。 这不就是堂而皇之的宣告。 她司安,非傅时晏不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