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河少管所，上午。</p>
“哎呦，这孩子可怜呐，都过小年了，也没个家人来看。”</p>
“是啊，整天还吹自己爹和奶奶对自己多稀罕呢，我呸。”</p>
刚上完思想课，回到宿舍休息的赵大山等几个少年犯，对坐在土炕边上，垂着脑袋的棒梗嬉笑嘲讽着。</p>
“你们能不能这么一直欺负人了，我爸爸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p>
棒梗气得身子颤抖，双眼噙泪，紧攥着小拳头，心中恨不得立刻将几个人乱刀砍死。</p>
这半年来，他爹就来看他一次，也没给他点钱，让本就性格不讨喜的他，受尽了其他少年犯的孤立和欺负。</p>
被欺负多了，棒梗也学乖了一点，成天在狱霸赵大山前后奉承，还保证等自己爹给自己送钱来，就献给赵大山一些好处。</p>
赵大山罩着了棒梗俩月，实质上所谓的罩着就是他一个人欺负棒梗，把他当狗一样使唤。</p>
可过了两个月，棒梗的爹依然没来看他，这就让赵大山烦透了，也不再罩着棒梗了。</p>
于是，之后这四个月，尤其是最近几天，棒梗被其他少年犯欺负得可太惨了，每个人见到他不损几句，每天不揍他一顿都好像缺失了点什么似的。</p>
“哈哈，我家里最穷都给我送来五块钱还有糖和小吃的给大家分了，你呢，棒梗你个没人要的孩子，马上都过年了，屁都没人给你送来一个！”</p>
又矮又丑，和棒梗同岁的李铁柱走到棒梗身前，啪啪地拍着他的脸，对地上吐了口，嘿嘿冷笑地道。</p>
他家里是乡下种地的，自己长得又丑，自然对长得人模狗样，皮肤又白，脾气还傲娇的棒梗看不顺眼。</p>
见到其他人都不待见棒梗，他每天在少管所的乐趣全放在了棒梗身上，各种对他讥讽、使坏、挑衅、胖揍那是穷尽其能。</p>
“就是，嘿嘿，棒梗，我爹工资才二十出头，都给我送来十块钱，让我过年了天天吃点好的，你还说你爹是轧钢厂一级钳工，工资三十多块呢，怎么一毛钱都没给你送来，是不是不要你了啊，哈哈...”</p>
比棒梗大一岁，瘦高的耿震也走了过来，对着棒梗身上踹了一脚后，坏笑地嘲讽道。</p>
“哇哇哇...你，你们再骂我打我，我去告状了。”</p>
“我和你们说，我爹年前一定会来看我的，还会给我送很多钱，很多好吃的！”</p>
棒梗被羞辱得哇哇大哭，很想怒极对他们反击却害怕被对方群起而攻之。</p>
听到棒梗说去告状，俩人讥笑的脸色一冷，立刻就要再给棒梗个教训，让他跪地求饶。</p>
“行了，差不多得了，别把棒梗给逼疯了。”</p>
这时，赵大山摆了摆手对二人说道。</p>
“是，赵老大。”</p>
耿镇和李铁柱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立刻退到了一边。</p>
“赵老大，还是你对我最好，等我拿到钱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呜呜呜...”</p>
棒梗蹭地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抱着赵大山的大腿，一脸感激涕零之色地哭诉道，这一刻，他仿佛在赵大山的脸上看到了奶奶贾张氏般的光辉。</p>
“妈的，别他妈哭了，来给我脱了鞋，捏捏脚，这他妈的天太冷了，脚都冻麻了。”</p>
赵大山一脸的不耐烦，踢开棒梗，然后老神在在地坐在炕边，摇晃着脏兮兮的鞋子说道。</p>
“嘿嘿，我就知道赵老大又要使唤棒梗了。”</p>
李铁柱在另外一边，坏笑着对王震等其他三个少年犯小声说道。</p>
“那当然了，赵老大怎么会对他客气。”</p>
“赵老大那脚味，嘿嘿。”</p>
王震三人纷纷坏笑地附和道。</p>
“是，赵老大，我这就来。”</p>
棒梗一脸的屈辱之色，却很快就换成了一脸谄媚，熟练无比地爬起身走到床边，小心地帮赵大山脱下了两只鞋，强忍着巨臭，为他捏起脚来。</p>
“嗯，棒梗，劲头再大点，后脚跟多捏捏，今天表现不错...”</p>
赵大山眯着眼，享受起了棒梗给他免费提供的捏脚服务。</p>
十多分钟后。</p>
“行了，今天干的不错，滚吧。”</p>
赵大山活动活动了两只脚，接着像赶苍蝇似的对棒梗挥了挥手，自己躺在了土炕上。</p>
“好，好的，赵老大。”</p>
棒梗如蒙大赦，赶忙偷偷扇了扇鼻子，向外跑去，要去洗洗手，再呼吸下清新空气，他快被臭味熏得曰了。</p>
“棒梗，你爸妈来看你了，快点跟我走。”</p>
正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让棒梗一下就怔住了。</p>
“爸，您果然来看我了，我就知道您不会不关我的，呜呜呜...”</p>
棒梗紧接着就激动地哭了起来。</p>
赵大山五人看到狱警来了，都吓得一激灵，赶忙纷纷换了副乖孩子的神色，站了起来。</p>
听到棒梗他爹妈来看他了，王震和李铁柱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以后讥讽棒梗的话题少了一大项啊，太可惜了。</p>
“行了，别哭了，时间有限，赶紧跟我走吧。”</p>
狱警望着棒梗，冷声催促道。</p>
“是是是，孙警官。”</p>
棒梗赶忙抹了抹眼泪，亦步亦趋跟在了狱警的后面。</p>
少管所会面室。</p>
“这屋里也没个炉子，冷死老娘了。”</p>
柳翠花搓着手，一脸不耐之色，要不是怕贾东旭偷偷塞给棒梗钱，她才懒得跑大老远来这里。</p>
“翠花，忍忍就好了，会面就给十分钟。”</p>
贾东旭坐在柳翠花一旁，双眼中闪着一抹浓浓的思念之色。</p>
他早就想来看棒梗，但被柳翠花下了死命令，过年前才让他来，他壮了几次胆，也没敢偷着来，毕竟最近几个月和他每天一起上下班的柳翠花都把他盯得死死的。</p>
“爸，您可来看我了，呜呜呜...”</p>
棒梗远远望见贾东旭，立刻蚌埠住地哗哗流泪，快步跑到了了贾东旭面前。</p>
狱警远远望了眼，也不再多管，跑到一边空地抽烟去了。</p>
“儿子，我的儿子啊，怎么瘦了这么多？”</p>
贾东旭浑身颤抖，站起身捧着棒梗瘦了一大圈的小脸。</p>
在他想来，棒梗在长身体在家吃窝头也能吃两三个，在少管所怎么也管吃管喝，怎么也饿不着他啊。</p>
他当然不知道棒梗在少管所天天过得什么日子，心情阴郁之下，面对粗糠淡菜哪还有那么好的胃口。</p>
“爸，您是不知道，这里面吃的就来回那几样，您又没给我钱，我想加点肉菜也加不了啊，您怎么就那么狠心啊！”</p>
棒梗望着贾东旭，一脸委屈，眼眸深处还有掩不住的恨意。</p>
要不是在少管所被孤立，天天被欺负，性子磨平了不少，搁在大院时候他早就忍不住对贾东旭和柳翠花破口大骂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