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位于城东的贾琏小院尽管外面看着还算井然有序,但内里却早乱成一团浆糊。 </p>
厅堂过道,小院花圃,鲜有人打扫。 </p>
王熙凤没想到,前几日还风光红火,置身天堂,才短短几日,又跌入到地狱。 </p>
一时间,焦躁懊恼惶恐等情绪一一在心头翻滚,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憔悴。 </p>
她虽表面泼辣傲气,为了贾琏喜欢,也就改了些火辣脾气。再加上贾琏慎独自律,霸道不失温软。王熙凤早把他当做一家之主。 </p>
这会儿一家之主落难,饶是她见惯了风浪,仍不免出现慌乱。 </p>
这日刚过辰时,王熙凤心神不宁,胡乱梳洗一番,就匆匆来到客厅坐定。旁边,平儿和丰儿均是一脸担忧,一对眸子雾气弥漫。 </p>
扫了眼两个丫鬟,王熙凤心下一沉,但她知晓她身为女主人,不能自乱阵脚。 </p>
于是她两道柳叶眉一挑,肃容道:“行了,别摆出这副哭丧的模样,二爷还没死呢。再说,就是要哭丧,也轮不到你们两个黄毛丫头来哭丧!” </p>
平儿和丰儿忙收好戚容,其中丰儿趁势提醒道:“二奶奶,我听外边人说,大老爷这次收买考官,不光朝廷,就连那些举子也个个义愤填膺,嚷嚷着要让朝廷严惩二爷。” </p>
“什么科举舞弊,”王熙凤还未答话,平儿先满脸不忿道,“我看,就是他们自个儿中不了,找了个由头,诬陷咱家二爷,想把二爷拉下马。” </p>
王熙凤看二人尽说些无用话语,一瞪眼,示意二人闭嘴。 </p>
她也不是没使气力,刑部、礼部、宫里边,每处地方都送了大把的银钱去。 </p>
前几天多隆来访,说是要给戴权送两千两银子,让他帮忙周旋。 </p>
王熙凤眼皮都没眨,直接给了她三千两,只求此事能有转机。 </p>
可是越往下拖,王熙凤愈感到心惊肉跳。 </p>
因为,自家公公贿赂考官之事,人证物证均是俱在,二人乃是父子,这一条怎么也逃不脱。 </p>
一俟定罪,贾琏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p>
想到那恐怖处罚,王熙凤吓得小脸白煞煞的。 </p>
“走,随我去荣国公府。”一咬牙,王熙凤站起身,冲平儿吩咐道。 </p>
“去哪儿干啥?”平儿疑惑的问。 </p>
“胡问什么,想救你二爷,就赶快和我收拾东西。” </p>
... </p>
半个时辰后。 </p>
王熙凤身披罗琦,头戴金钗,笑吟吟的出现在王夫人的跟前。王夫人着一件织金丝的长裙,坐在花厅靠北墙铺好丝绸锦缎的软榻上。 </p>
金钏儿和玉钏儿一脸乖巧,站在王夫人两边。 </p>
“姑母,才一月多未曾见您,您倒愈发显得年轻和动人,难怪姑父被您迷得神魂颠倒。”王熙凤看姑母一脸得意,心下气得牙关发痒,可一开口全成了奉承话语。 </p>
听了王熙凤的吹捧,王夫人眼皮也没抬,只端起靠右手边的茶水,小呷一口,侧身去和金钏儿说:“对了,昨儿个让你给宝玉送去的那狐裘,你送去了没有。” </p>
“送去了。”金钏儿恭敬回答。 </p>
“呵呵,天儿冷了,我那也有一条上好的狐裘。体毛柔软,极为暖人,姑母若是喜欢,我明儿个就给姑母送来。”王熙凤身子前倾,趁势献媚道。 </p>
王夫人依旧没有正眼瞧她。 </p>
王熙凤脸上笑容逐渐凝固,恨不得拿起桌上茶水,似贾琏那般,浇王夫人一头一脸。 </p>
可是她不敢,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p>
旁人怎么羞辱拿捏她,她也只能乖乖受着。 </p>
“有的人呐,就喜欢白日做梦,现在好了,摔大跟头了吧。”看着王熙凤又羞又恼,王夫人心下大为畅快,尖酸刻薄的打击道,“我早说过,那贾琏本性浪荡,让你多管着他些,现在倒好,似这等掉脑袋的事情,他也敢做!” </p>
王熙凤往前踱了两步,小心哀求道:“姑母,不看在贾琏的份上,怎么也得看这大老爷的份上吧。这次他栽了跟头,荣国公府不帮忙就算,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p>
这次贾赦栽跟头,不光是周鹤告状,就连荣国公府里边也出了大大的家贼。 </p>
不用说,这家贼多半就是王夫人。 </p>
觉察到话里边的骨头,王夫人冷冷一哼,回道:“哼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荣国公府几代忠烈,眼里早容不得半点儿沙子,族中有不孝子弟犯错,老祖宗大义灭亲,有何不可。” </p>
说着,她还一脸不耐烦的挥手:“行了,此事直达天庭,早成定局。我劝你也少忙活,要是想回来,只管带着巧姐搬回来就是。” </p>
王熙凤瞧见王夫人一脸幸灾乐祸,洋洋得意,咬着银牙瞪了她一眼。“多谢姑母提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去哪儿,我跟去哪儿就是。” </p>
正欲离开,一转身,发现周瑞喜气洋洋,笑呵呵的从门外走来。 以往时候,周瑞连抬眼看自己一眼都不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