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净峰急匆匆在走廊中奔走。 魔教突袭,留在城中的奸细突然发难,试图里应外合。他刚刚一连斩了三人,毫发无伤,最担心的便是谷兄。 来到谷九房前,门上了锁。他焦急道:“谷兄——” “我在。”谷九隔着门道。 秦净峰松了口气:“魔教突袭,我怕他们害你性命。谷兄,你先躲起来,我得去帮忙击退魔教。” “不。你去城外。”谷九沉声道,“我方势弱,唯一的胜机就是刺杀那魔教护法和安逸之,之后魔教群龙无首——咳咳!” “谷兄?你怎么了?”即便是秦净峰也察觉有些不对。 “风寒,别管。上官莲已经动身,她一个人打不过,你得去帮她。地点在……”谷九报出位置,随后道,“事关天下大势,秦兄,你快去吧。” 他越是催促,秦净峰越是怀疑。跟着谷九听故事听多了,他想象力分外丰富,心想是否有人潜入房中拿捏住谷兄,骗我离开之后动手? 于是嘴上应承着,右手轻轻扶上剑柄,蓄力凝气,一剑破开大门! 房间里没有敌人,没有魔教奸细,只有谷九,瘫软在墙边,胸口被刺。 他满脸惊愕,没想到秦净峰会突然开门,连忙试图遮住伤口,可无济于事。 秦净峰看见谷九被洞穿的身体,惊道:“谷兄!你为何……你几时受的伤?” “我没…我没受伤,”谷九气息奄奄,“你看错了。” 哪知他到了这步境界还要嘴硬,秦净峰快步上前,双手颤抖,试图撕开布料为他止血:“是谁?是谁伤的你?!果然是魔教?” 谷九也不知道啊。睡着睡着爬起来被刺了一剑,凶手什么话都没说。以他的见识,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身份神秘,想来是幕后黑手级别的。 以秦净峰的性子,无论多难,都会追杀凶手至天涯海角。 秦净峰用不着为了他一个死不掉的人被仇恨支配,以身犯险,赌上一生。反正有系统。 谷九坚决拦住秦净峰的手:“哎……你别管了,人自有命,死在今天就是我的命运。” “我本来会死在三生书院里,是你跟萧兄救了我。别自责了,要不是你们,我还活不到今天呢。” 谷九越是尽力抒发自己真挚的感情,越是表达自己无视生死,秦净峰就越悲痛: “都到这个时候了……谷兄,你竟还顾及我的心情……!我害你卷入柳州之争,使你白白送了性命……我真不是个东西!” “杀你之人,魔教,背信弃义者,我会统统叫他们偿命!” 秦净峰接连遭遇几大变故,心神不稳,本就为自己没能早些赶来而愧疚,现在更是红了眼睛,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 谷九连忙说:“不可!你这非正道所为,难道要抛弃那大好前程,堕入魔道?” 见秦净峰依然不为所动,谷九一咬牙,心想还是得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说: “你有所不知,我最恨,也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江湖人打打杀杀,因为什么原因动辄杀人全家。” “今天你灭我满门,回头我杀你父母,恩恩怨怨,无穷无尽,不知意义何在。” “若你真心把我当兄弟,为我的死愧疚,就不要再造杀孽,而是替我办一件天大的好事,种善因得善果。” 秦净峰重重点头:“你说。” “我要你去塞外那座孤城……找一个孩子……保护他,给他一个安身之所……” “好,是什么样的孩子?” 谷九眼神开始涣散:“特征……是个身边带着黄狗的孤儿,喜欢操心,对待他人最是宽容,偏生对自己严厉。能认出我画的画,还有……” “他是我爹,亲爹……” 秦净峰一愣。 孤儿?谷九的爹?不不不,应该是说谷兄的父亲与他的幼弟,让我快些找到他们,否则等谷兄父亲去世,他弟弟就要变成孤儿。 说得七零八落,定然是谷兄命不久矣,神志不清楚了。 想到这,秦净峰更加悲痛。 眼看着谷九气息微弱,声音逐渐消失,只余嘴唇张合,秦净峰连忙凑上去。 只听谷九吃力地说: “作为兄弟告诫你……不要去阻止上官莲……她和我一样,没想过活……尽力帮她。” “就算是……寻死……你也,别惦记了,要问为什么,你认识的那个上官莲,已经……” 话未说完,气息已绝。谷九合上双目,再无呼吸。 至死,秦净峰也不知他的过去、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一个过于广大而宏伟的志向,和几个月以来无比鲜活,时而搞笑时而惹事的人,构成了眼前的谷九。 双手颤抖着,拿衣角为他擦干脸庞。只见谷九表情安详,如同睡着一般。 远方莲娘子还需要他的帮助,秦净峰不敢迟疑,当即奔出门去。 一路狂奔,大雪冰凉柔软,脸上却是温热的。 —————— “谷九死了。”楚怀寒趴在莲二背上,冷静地说。 “怎么——是那个说书先生?” “他虽然只是说书,里面却有许多江湖秘辛。同时,还触及到了魔教埋藏卧底的阴谋。魔教比我以为的更忌惮他。”楚怀寒道,“我们早该……算了,于事无补。” “莲娘子究竟告诉你多少东西?” “我恐怕不比你知道得多。” 这是拒绝回答了,莲二在数月相处间,知道这女孩坚决起来无人能劝动,不再追问。而是道: “你妹妹为何会被魔教掳走?难不成,你们姐妹俩身份并不简单?” “……不是掳走。”楚怀寒说,“怀霜是主动跟魔教的人离开的。” “为了什么?” “复仇。和我们爹娘去世有关。” “你们的仇人是谁?父母又是什么身份,能和魔教扯上关系?” 莲二越发心惊。只觉楚怀寒的呼吸似乎停滞片刻。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语,“我不记得了。” 遭遇巨大刺激后,确实会发生类似情况。 莲二转移话题: “怀霜很依赖你,为何会独自离开?你们姐妹两个因此吵起来了吗?” “怀霜说,我不是她的阿姐。” 这句话令莲二心中微微一酸,不由想到自己和师姐。自己又何尝不曾因为种种原因,与师姐说过重话呢? 她只当怀霜是气言,忍不住道: “终究亲生姐妹,仇恨再大,大不过亲情。难道因为意见不合,你就不是她的阿姐了?” 这次却没等到回答。 楚怀寒始终保持着沉默,缓缓把脸埋入莲二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