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脸上带着不少雀斑，头发像是杂草般萎缩枯燥的男孩。 老妪走到他的面前，烛台差点打在他的脸上。 老妪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呵斥着：“是机械族窃取了人类的智慧与文化，扼杀了人类的未来！” “是他们把我们当成猪一样圈养起来。” “你知道什么是肉猪吗？”老妪暗黄的眼睛里满是浑浊，她厉声吼着：“像你这种没有主见和智慧，被小恩小惠就感动到恨不得敞开双腿的废物。” “就是肉猪！” “不是……我只是……”男孩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完整的解释。 只学过干活和祷告的他完全没有辩解的能力。 老妪双眼外鼓，凑近男孩的烛台上，火焰近乎灼伤了对方的皮肉：“你是人类的叛徒！” “我没有！”男孩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他只是想感谢那位机器人而已，并不是想背叛人类。 老妪扫过周围的人，指着与男孩面容相似的一个青年，阴沉着脸说道：“你来，把他处理干净。” 青年正是男孩的父亲，他表情愣了一下，心头泛起残留的血脉怜惜。 可惜在听见老妪说“不杀了他，你们就一起死”时，那抹怜惜彻底消散。 男孩被捂住了嘴，双眼睁大，自己脖子里涌出的血水遮掩了他的世界。 在陷入黑暗之前，他贫瘠的大脑里突然想起一句：【这就是未来吗？】 老妪冷眼看着，直到薇薇安的声音从走廊内传出，“亲爱的，我们一起迎接君王和沈先生吧。” “好的。”老妪点点头，佝偻着腰挪到了薇薇安的身边，她浑浊的眼球转动一下，用痴迷的目光看着薇薇安裸露在外的皮肤。 薇薇安抬起手轻捂着嘴唇，娇声说道：“别心急，我一会儿就喂饱你。” 薇薇安身着蛋糕裙，行走间隐约听见皮鞋落地的声音，她小碎步地挪动着，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 像是从人类身上学到的微笑，却因为故作完美导致滑稽怪异。 老妪垂着眸子，站到薇薇安的身后，她充满褶皱的脸似乎变得更加衰老，浑浊的目光每次看些什么，都要认真地盯上许久。 在沈玉衡和陆东序开口之前，薇薇安抬高了音量，抢着开口。 “王，日安。沈先生，好久不见。” 无人搭理她，她自己只能略显尴尬地把这场戏继续唱下去。 “我这里或许会成为你们旅途的最后一站。”薇薇安的手掌搭在心口，满脸眷恋地落下泪珠：“一想到这里，我就心痛不已。” 沈玉衡做了个虎爪掏心的姿势，脸上带着乖巧无比的笑容：“是碎片没有挖干净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薇薇安脸皮抽动一下，她吟唱般的开场白差点没有进行下去。 老妪冷冷地扫了沈玉衡一眼，却被对方食指压着下眼皮，做了一个鬼脸还了回来。 “好了，我真的不想与沈先生做敌人。”薇薇安半遮着脸，露出远比最初要灵动许多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向沈玉衡：“我是想要嫁给你的。” “yue。”沈玉衡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薇薇安手指缩紧，在袖口攥出一道褶皱，她原本刻意营造的柔美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母神大人，请您降临吧。” 沈玉衡抓着陆东序的手腕，往后跳了一步。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地下钻出，白色的羽毛随着它扇动翅膀的动作随意洒落着。 “老熟人啊。”沈玉衡轻佻地吹了一个口哨，惹得陆东序体温下降了一度。 因为生气导致核心升温，身体自动降温调节了。 人形鬼怪原本夸张的独眼被一块洁白的绢布缠绕住，脸上的青红纹路被防水的墨汁再次勾勒，画上了一种长着七瓣，中心为黑色的特殊花蕊。 它细长的嘴唇勾起，像是浅笑一般面向着沈玉衡等人。 原本浅棕色的翅膀被药水漂染成纯白色，八只翅膀张开，整个人飞到半空中，脑后绢布的尾端微微摇晃着。 此时若是对方身上披上一层雕塑壳子，摆出一个悲天悯人的姿势，还真有股神像的味儿了。 沈玉衡晃动一下手腕，嘲笑道：“玩这么多虚的，真磨叽。” 他一拳对着薇薇安的脸砸了上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左右手交替着勾拳，并且抬起大长腿把想要上前阻止的老妪一脚踹了出去。 “再告诉你个事。”沈玉衡笑着抓住薇薇安的脖子，右手握拳直接把对方的鼻梁砸断：“从地下出来的，叫恶魔，是鬼。” 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就让沈玉衡中西合璧一下。 薇薇安脸皮扭动着，光滑白皙的皮肤忽明忽暗，像是虚假的壳子快要飘散一样。 沈玉衡把薇薇安扔到一边，甩了甩手腕：“脸皮真厚，打累了。” 薇薇安捂住自己的脸，如泣如诉地说道：“我只是想要母神为你赐福，你怎么上来就打人？” 沈玉衡看向陆东序，疑惑地歪歪头：“我打人了？” “没有。”陆东序把银灰匕首递到沈玉衡手中，说道：“手累了，换匕首吧。” “好。”沈玉衡笑着握住匕首，高挑的马尾辫在脑后微微晃动着。 沈玉衡漂亮自信的模样就像是漫画中的矜贵英气少年郎，身上没有任何市侩的气息。 薇薇安没想到这个看似柔软的人类，竟然比机械族还难搞定。 她脸色一阵扭曲，想到那位的命令，整个人头脑发胀，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说过，这是你们的最后一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