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北门，修文馆外。</p>
一辆马车，划破夜色，在禁军的视线中进入皇城，停在了新组建一日的衙门外。</p>
赵都安掀开车帘，迈步走下，只见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p>
天边半光线也无，浓郁的夜笼罩了京师，天空中繁星隐现，圆月澄净高悬。</p>
视线投向前方，修文馆外悬挂的灯笼，点缀夜色。</p>
巧合的是，与赵都安一同抵达的，还有从南边，即‘宫城’方向驶来的另一辆车。</p>
莫愁走下马车，二人在衙门口两侧对视，都愣了下，异口同声：</p>
“你怎么来了？”</p>
然后又再次异口同声：</p>
“我当然能来！”</p>
沉默。</p>
赵都安嘴角抽搐了下，视线朝宫城方向瞟：</p>
“陛下没过来？”</p>
他没看到女帝的皇家车辇。</p>
被起了个“女宰相”的绰号，实则更像是个大丫鬟的莫愁板着脸，淡淡道：</p>
“陛下闭关修行……你还没说，为何又过来了？”</p>
上午那次，是“皇权特许”，但这回不可能是陛下允许他来的。</p>
闭关了？闭多久……赵都安愣了下，稍感意外，但迎着对方质问的眼神，只是道：</p>
“董太师邀请我来的，怎样？”</p>
不服，你咬我啊。</p>
太师会邀请你？</p>
中性打扮的第一女官瞪大眼睛，显然不信，但瞥见马车旁太师随从，又迟疑了。</p>
完全想不明白，向来对赵都安这等酷吏不喜的文坛泰斗，如何会邀请他。</p>
“诶……等等我。”</p>
正想问，却见赵都安已经迈步进馆了，只好追了上去。</p>
对今晚太师的突然召唤，倍感疑惑。</p>
……</p>
馆内灯火通明。</p>
二人推开房门时，只见屋内仍是白日的布局，只是桌上一盏盏灯罩都亮着光。</p>
此刻，屋内上首位置，是一袭鲜红大学士袍的白发白须耄耋老人。</p>
在其身旁，是谦谦君子模样，头发整齐后梳，气质文弱的韩粥，韩半山。</p>
此外，还有四名学士，显然也都是被急匆匆召唤而来。</p>
人还没到齐……</p>
但赵都安这回，却不再是迟到的那一个了。</p>
再考虑到赵家距离修文馆的位置……</p>
说明，董太师可能是第一个召唤的他，然后才是其余人。</p>
赵都安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p>
“刷——”</p>
这会，一道道视线投了过来，神态各异。</p>
除了董太师外，其余学士脸上都浮现诧异。</p>
莫愁到来不意外，涉及大事，女帝无法亲至，总需派来一个信得过的“耳朵”旁听。</p>
但……</p>
“这个武夫怎么又来了？”没人说出这句话，但他们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是这个意思。</p>
韩粥也很惊讶，但旋即似乎脑补到了什么，当即微笑朝他点头示意。</p>
那名容貌普通至极，有世俗官场老油子气质，极擅财政的“郭解元”，也跟着笑了笑。</p>
视线在韩粥与赵都安间打转，似看出二人关系变化。</p>
“太师。”莫愁迈步，径直走了过去：</p>
“不知夜晚急召聚集，所为何事？”</p>
董太师抬头，目光从奏疏里拔出，先朝代表女帝的莫愁点头：</p>
“有些关于新政的变动。先坐吧。”</p>
然后……</p>
视线便投向了小透明般的赵都安，忽然抽出一叠纸，晃了晃：</p>
“这是……你写的？”</p>
果然……是手稿引起主意了，这老头眼力还可以嘛……</p>
赵都安微笑道：</p>
“白日旁听，随手记下的一些……零散想法，不值一提。”</p>
语气轻松随意。</p>
众人难掩好奇，包括韩粥在内，都并不知道这份手稿的存在。</p>
“恩，”董太师锐利的目光顿了顿，缓缓点头，忽然环视众人，道：</p>
“不等了，开始议事吧。”</p>
学士们愣住，心说还有好几人没到，怎么就不等了？</p>
恩，想来太师在等莫昭容，莫大姑娘到来……也算合理。</p>
学士们精神一肃，正襟危坐，夜晚的修文馆内，气氛一下严肃凝重起来。</p>
啧……有大晚上紧急开会加班那味了……赵都安迈步，又来到了角落里，录事官身旁坐下。</p>
后者捏着笔杆，正要记录，见他过来，破天荒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p>
“今晚急召诸位到来，仍为新政之故，韩学士下午寻到老夫，要求撤回十策。”董太师语出惊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