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内。</p>
在冯举开口询问后，赵都安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慢悠悠拎起茶壶，给对方斟了一杯毛峰，说道：</p>
“你我二人素无交集，找冯主事来，还能为了何事？”</p>
冯举依旧装傻充楞，皱眉道：</p>
“使君有话，不妨直说。”</p>
身为官场老油条，他决计不会承认自己行贿的，正所谓：</p>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p>
所谓的“揣摩”也好，“意会”也罢，本质都是推卸责任的一种手段。</p>
赵都安前世在短视频上刷到《大明王朝1566》，对里头嘉靖敲磬的片段记忆深刻：</p>
大臣们商讨国事，嘉靖帝不见踪影，藏身于帘幕之中，皇帝的决策同意与否，不诉诸于口，付诸于笔，只用敲击法器的声音来“暗示”。</p>
这样一来，做成了，是皇帝的功劳，做毁了……呵，又不是朕让你们做的，都是臣子瞎胡搞！</p>
简直是推卸责任的典范！</p>
冯举为官多年，装傻充愣的习惯深入骨髓。</p>
赵都安又给自己斟茶，放回茶壶，笑道：</p>
“这浑河之上，孤舟一叶，只你我二人在此，交谈话语，出之你口，入之我耳，倒也不必如此警惕。”</p>
呵……术法卷轴是吃素的？史书上被摄录下言谈，从而倒台的官员还少？</p>
冯举腹诽，不为所动。</p>
“也罢，那就我来说，”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p>
“主事请托宁安县子，请我从刑部捞人……”</p>
“使君慎言！”冯举应激打断，一副刚正姿态：</p>
“本官虽与宁安县子有些交情，但却从而请托过他什么，话不能乱说！”</p>
老冯纵横官场多年，靠的就是一个“苟”字。</p>
老油条……赵都安笑呵呵道：</p>
“可方才登船时，我说你要王显求到我头上时，主事可是一口就道出了我的身份呐。”</p>
冯举脸色微变，意识到方才猝不及防，已经露馅。</p>
不是他不谨慎，实在是敌人太狡猾！</p>
赵都安笑着安抚：</p>
“主事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邀请，并无恶意。何况定金我早已收下，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么？”</p>
许是这句话发挥效力，冯举神色稍缓，但仍惜字如金：</p>
“使君到底想说什么？”</p>
赵都安说道：</p>
“主事身在吏部，消息灵通，应该听闻了我被弹劾的事吧。”</p>
冯举心中咯噔一下，心说难不成担忧成真，这姓赵的见情况不对，不想在这个关节犯事，所以找自己，想当面赖掉捞人的承诺？</p>
可王显那混蛋不是说，事情没问题吗？难不成临时有变？</p>
“确有耳闻。”冯举疯狂脑补，表情不变。</p>
顿了顿，又试探地补了句：</p>
“不过值此风口浪尖，使君还有闲暇逸致围炉煮茶，看来也是稳坐钓鱼台啊。”</p>
来自老冯的疯狂试探……</p>
赵都安轻笑一声，浑然不见半点忧虑：</p>
“陛下待我恩宠有加，岂是那帮犬儒御史三言两语能诋毁的？”</p>
不似作假……也是，这么一副好皮囊，又是习武的，力气足够，陛下舍不得合情合理……冯举并不意外，笑道：</p>
“如此，当恭贺使君度过此劫才是。”</p>
说话同时，他双手举杯，一饮而尽。</p>
这个动作也代表着某种态度的变化。</p>
一群见风使舵的老东西……赵都安面带微笑，也轻轻抿了口茶，然后叹了口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