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珠珠跟敏敏姐俩都厉害着,怕也没什么需要他们的地方,但这心意必须得有!”
说着,伊尔根觉罗福晋还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万两银票。说是自从海禁开了之后,家中也跟着买船挣了不少银子。她们借多了好闺女的光,自然不像别家那般,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在她这子女都一样,甚至女儿还要更得用些。所以,该分给几个儿子们的银子,乖女儿也务必得有一份。
原本还待推拒的伊凤笑,抢也似地接过来:“额娘要这么说的话,女儿可就却之不恭了。”
“却什么却?快收着!日后挣了大钱,额娘还把你这份给送来。额娘知道,以你如今身份肯定不缺这点。但你有,是你有的,家中给的则是家中的一份心意。”
伊尔根觉罗福晋唇角轻勾,温柔而又坚定地道。
“额娘,您怎么这么好?”伊凤眼睛微酸,把自己整个埋进额娘怀里。心说上上辈子女儿不争气,早早撒手人寰。你们那不省心的女婿沉迷夺嫡却终告失败,连累的阿玛跟哥哥弟弟们俱不受重用。
这辈子女儿拼命煽动蝴蝶翅膀,绝不会让家人再重蹈覆辙。咱们这一支伊尔根觉罗氏,必定会从阿玛开始一路锦绣。
伊尔根觉罗福晋笑着点了点她额头:“都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子似的撒娇。”
“不管,女儿在额娘面前,就算七老八十也还是孩子!”
“好好好,额娘的大孩子。你倒是跟额娘说说,珠珠跟敏敏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可有些眉目了?”
啊这……
跟自家额娘,伊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直接就把爱蓝珠被频频偶遇,心生成见。总以为接近她的青年都不想努力了,想入赘吃她这口软饭。而瑚图里宜敏比经历过之前那个事情后,加倍忙于生意。
别提,提就是长幼有序。
姐姐未遇良人之前,她这个做妹妹的说什么也不能越过了去。
伊尔根觉罗福晋摇头叹息:“可惜呀,近亲结婚害处太大。否则的话,就从你那些侄子里面挑一挑。哪怕才貌上不那么出类拔萃呢,至少踏实诚恳,再不用担心是中山狼。”
伊凤生怕她这名为感叹,实则试探。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再放心也不成。不然万一有个万一,咱们可就好心办坏事了。而且,皇阿玛虽说准了两个丫头婚姻自由。实际上啊,关注的多着呢,且容不得我们做主。”
伊尔根觉罗福晋多精明剔透呢?
一看女儿这表现,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忙笑着横了她一眼:“额娘只是关心两个外孙女,可没有亲上加亲的想法,嘎珞不用怕。额娘此来只为送银票和请柬。”
在自家额娘面前伊凤也不扯那些虚的,连忙点头:“额娘放心,这么大的喜事,女儿保证全家都到。用事实证明,就算不亲上加亲,阿玛和额娘也永远是女儿的爱玛和额娘。女儿与哥哥弟弟们,始终打折骨头连着筋。”
是日,一家四口果然盛装出席。
直亲王秉持着一贯对老岳父的亲切热络,没等对方行礼呢,就把人扶住:“小婿与福晋带孩子们来就是与岳父大人道喜的,您可千万别讲那些虚礼。”
“到底礼不可废,规矩……”
“规矩都是给外人讲的,咱们自家人可不兴这。”胤禔笑:“此番往江南,小婿跟福晋给您跟岳母与大小舅子们买了许多程仪。尤其是江南各种好茶,岳父好好尝尝,喜欢的话明年我再派人去买。”
几句话说得科尔坤眉开眼笑,瞧胤禔那眼神比瞧亲儿子都亲。
一派和乐中,伊凤再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人群中看到杭州府帮衬过她们且试图英雄救美的那个少年。
伊凤大嫂乐:“再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巧宗。这孩子是我那姐姐家的长子,姓富察氏,名萨拉。其父马武,四十三年升任镶白旗汉军副都统。这孩子四十二年武举,侥幸得了个二甲头名。”
“可惜姐姐福薄,才听了儿子高中消息没几日便去了。这孩子婚事、差事都给耽搁了。这不,姐姐生前曾随父在南边任职过,一直心心念念着烟雨江南。这孩子也孝顺,出了孝就替额娘走了一趟江南。带了许多她曾念念不忘之物,供奉到她坟前……”
伊凤大嫂叹,几句话就把外甥的情况说了个清楚明白。
虽不大可能,但万一呢……
外甥出身名门,长得也一表人才,有武传鲈功名。最难能可贵的是,姐姐治家甚严。唯恐那起子心大的奴婢坏了哥儿身子,莫说俏丫鬟了,连俊秀些的小厮都别想近外甥的身。
等他考完了武进士,也到了年纪可以晓人事、张罗婚事了。姐姐又……
阴差阳错的,竟让十九岁的哥儿还是个童男子咧!
因杭州事与萨拉后头的反应,伊凤对这少年的印象本就不错。再被大嫂这么一说,不免又添几分类似于怜爱的情绪:“好孩子,杭州府一别后,再想不到咱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你既是大嫂的外甥,那便也叫我一声姨母,叫福珠跟福敏声表妹罢。”
萨拉恭谨行礼:“奴才多谢福晋抬爱,只奴才位卑哪堪为世女与公主表兄?您这份慈心,奴才心领了,却万万不敢遵从。”
说罢,小伙子便眼观鼻、鼻观心。
除了必要的打招呼外,绝不往珠珠跟敏敏身上多瞟哪怕一眼。
珠珠:……
被偶遇太多太多次,还真头回见到这种拿她当洪水猛兽的。
不过也对,富察氏可是满洲八大姓之一。这个萨拉的家中更是其中颇为出息的一支,其翁库玛法哈什屯累封一等男这,加一等云骑尉、太子太保。
玛法米思翰亦经两朝,累任内务府总管、礼部侍郎、户部尚书,位列议政大臣。曾力主撤藩,深受皇玛法信重。可惜天不假年,四十几岁便撒手人寰了。
其所遗四子也个个出类拔萃,长子马斯喀官至内务府总管、领侍卫内大臣,监管火器营。
次子马齐如今为武英殿大学士,四十三年七月被皇玛法赐了永世翼戴匾。
三子马武也就是萨拉之父,现为镶白旗汉军副都统。
四子李荣保为察哈尔总管。
如此煊赫之家的嫡支长子,会回避甚至排斥当额驸、世女夫才合情合理呢!
爱蓝珠如是想着,感觉终于遇见了个正常人。
当然,她自己拒绝被偶遇,不喜欢被当登云梯。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你越排斥,本世女就越来劲儿,非要强扭瓜看看甜不甜的奇怪想法。只微笑颔首,打了个招呼。
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联系竟然还不止于此。
没几日,她回到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就发现这家伙也成了自己的新兵。
“回都统的话,奴才孝期已满,也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了。皇上宽仁,给了奴才几个选择。端看奴才是要往侍卫营、火器营等。奴才,奴才守孝期间也没少关注国事,自然知道我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威名。”
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提了一嘴,问是否能当个纵横四海的水兵。
不想龙颜大悦,不但直接准了,还把他分配到了鹰扬号。稍微关注点八旗水师营的都知道,鹰扬号可是世女的船。
当初,还是福珠格格的世女就是乘鹰扬号打倭寇、灭水匪,剑指鄂罗斯,立下种种盖世奇功的。鹰扬号上的兵卒都是优中选优,精锐中的精锐。突然多了他这么个空降官。
别说兵士们如何,萨拉自己都有些怯。
禀告完自己基本情况后,不等伊凤说自己就先开口:“皇恩浩荡,将奴才分到了这儿。奴才无力拒绝,也不想拒绝。只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负鹰扬之名。”
再没想到他会是这般表现的爱蓝珠笑:“如此,本都统便拭目以待了。”
“请都统监督。”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萨拉也是个旱鸭子。不过他有决心有毅力,不会就学,就练。除了常规训练外,还每每给自己加餐。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旱鸭子到浪里白条式的转变。
不但能跟老水兵比赛泳技而丝毫不落下风,还能深潜。
进步快的让伊凤诧异:“以前真没练过?”
“未曾。不过……”萨拉笑:“听闻都统当年也毫无泳术基础,全凭后来训练、加练。奴才虽不才,但既然上了这鹰扬号,自然也得把泳术练起来。不给都统跟袍泽们添麻烦的同时,也最大程度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好在虽不易,但终究可以熟能成巧。”
爱蓝珠轻笑:“不错,不过泳术是一个合格水兵最基础的技能,没什么可骄傲的。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鹰扬人,你还远着呢。”
“都统所言极是,奴才这就进行下一项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个鹰扬人。能真正出海,用手中枪炮护卫大清商船安全,打击海盗水匪,扬我大清国威。”少年眉眼含笑,眸光中满是自信。
明明晒黑了不少的脸上,竟好看得让人有点挪不开眼。
咳咳。
这可能就是额娘说的,自信的人最美丽?
爱蓝珠有些不确定地想着,果然如他所愿地讲解了他下一个阶段所必须的训练与达标水平。虽然她现在不被允许出海了,但她的鹰扬号还在。想成为她鹰扬号士兵的,也必须出类拔萃,以一当百。
事实证明,人家萨拉的武进士是真材实料的。
除了从未接触过的游泳外,其余枪法、平衡力等训练,小伙子进步那叫一个快。他甚至还能左右双枪,百发百中。
众人啧啧称奇中,他只腼腆一笑:“这算不得什么,毕竟我大伯在世的时候兼管过火器营。在他的影响下,我从小就喜欢火铳。多年练习,自然有手好枪法。不过比起枪法来,我更擅骑射。”
毕竟皇上反复强调骑射才是八旗根本所在,万万不能懈怠。他当初有意做武官,可不就得在这上头多下功夫?
因为这个,伊凤又在长女口中听到了小伙子谦虚实诚的评价。
“我虽只随口问了几回,但珠珠每次都能对答如流哎,该不会……”伊凤托腮,了解越多,就越知道那孩子优秀。
说实话,她还挺希望两人之间擦出点火花来的。
早在那小子被空降到女儿的鹰扬号时,胤禔就对他做了个全方位立体化的深入了解。仔细到人家多大没再尿床、几岁换的第一颗牙都清清楚楚。就怕再遇到个像林子钰那样,瞧着锦绣,内里一派肮脏的。
如今反复查验过,他才可以负责任地说这萨拉是头好猪,堪堪配拱他家小白菜。
只是……
眼下瞧着猪没有那个心思,白菜好像也没有。两人就像普普通通的上下级一般,只单纯训练与被训练关系。
说暧昧吧,好像没有。
说没有呢,富察家那小子直接用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为家为理由拒绝家中帮忙安排婚事。坚定坚决地当他的大龄光棍,亏得当年那个科学生育相关的小册子被曝光后广为流传。
大清男女的平均结婚年龄往后延了又延,男子十□□、二十岁才开始张罗大婚的比比皆是。身为长子的萨拉又比底下的弟弟们大了几岁,否则的话,非被弟弟们套麻袋暴揍不可。
毕竟你个憨憨跟好人不一样,咱们还是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呀!
咳咳,扯得有点远,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萨拉没娶,爱蓝珠也别张罗着要纳夫。两人一个积极监管大清研究院、大清工学院,时不时还往船厂、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忙活。
真·身兼数职。
另一个结束了新兵期的训练后,就频频出海,屡立战功。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一路升迁到正四品佐领了。
速度之快,不但令人咋舌,也令无数家有娇女的人家欢喜不已。
恨不得直接托媒,替闺女早早占下了这乘龙快婿。
少年,哦不,青年的行情之俏让伊凤都有点小紧张,生怕看好的女婿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知悉她这想法的爱蓝珠哑然:“额娘,您……您这会不会想太多了?嗯,萨拉是个好青年,许多闺阁心目中的乘龙快婿。若女儿还是福珠格格,可能会考虑吧。”
“但如今,女儿都当上世女要纳婿承爵了。人家也步步高升,小小年纪就官居四品了。怎么瞧怎么前途无量,让这么个人才当女儿的世女夫……”
该说不说,有点缺德吧?
是属于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很对不起人家那种。
伊凤:……
刚准备跟女儿好生谈谈,宫中就传来了消息,皇上要准备今年的木兰秋狝了。没有特殊状况就一直随扈的直亲王又赫然在列,太子跟皇长孙哥几个也在,这些年皇上走哪儿带到哪儿的胤祥。
除此之外,还有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四个小家伙。
历史上一废太子那年,跟历史上相差无几的随行人员等无不让伊凤瞬间警惕。再顾不上闺女的事儿,只积极准备这次的秋狝。
虽,虽然因为她这个小蝴蝶翅膀扇起了阵阵龙卷风,事情发展已经跟历史上大不相同,甚至南辕北辙。
没有二十九年那个探病不够悲戚,没有三十六年的膳房事。没有三十七年大封皇子后,太子的种种不悦。父子俩频频交心,早就隔阂尽去,仿佛千古父子君臣榜样。
还有弘晔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聪明灵秀皇长孙从中斡旋,太子地位稳若金汤。
大千岁龙摆烂,其余几只有自知之明的有自知之明,年岁尚小的年岁尚小。九龙夺嫡局面早就被破坏殆尽,历史几乎没有再被扳回正轨的机会。可万一呢?
伊凤心里惴惴不安,各种常规药物之外,还特别加了好多治疗痄腮的偏方等。
毕竟历史上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野史说一废太子的导火索十八阿哥就是死于痄腮。太子因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被皇上迁怒,新仇旧恨的一道上来好好的太子没等转正就迎来了第一次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