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进士不入翰林,无翰林不入内阁。
一步俩脚窝,踏踏实实好好干。没准儿哪一天,就成为一代阁臣了呢!
老实说,这个画饼技术挺菜的。
但架不住法海有诸多名家指点后,进步一日千里,原就信心十足啊!这会子被他掏心窝子的一劝,正满心感动中呢。
竟想也不想地便点头:“好,夺魁,我努力夺魁。”
然后,珠珠就骇然发现,自家本就卷王之王的法师傅竟还变本加厉了?
每天麻麻亮就起来,三更也未必睡。
真·手不释卷,连去如厕都带着。每时每刻都在学习,把自己弄得像一根绷紧的弦。稍加点儿外力,非崩断了不可。
珠珠大为震惊,且深深焦虑。
决定请两天假,好好劝导劝导他。别比拼还未开始,就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原本说一句就可以的事儿,福珠格格还亲自跑了趟昭仁殿。
“请假?”康熙好奇:“你这丫头素来刻苦,等闲从不休假。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连休两天呢?”
就等着他这一问的爱蓝珠眨眼:“那您得先恕珠珠无罪。”
“说。”
“唉,还不是您那亲娘舅?珠珠如今深深怀疑,到底是佟佳氏所有的灵气儿都被几个优秀女子占光了,才让他们这些儿郎一个赛一个的……”
“一言难尽。”
“也或者呀,沾了珠珠亲乌库妈妈的光后,这些人就飘飘然,根本不懂约束自己及后人了。啧,您那好大舅,生的时候不曾好生怜惜,养的时候不知道好好栽培。现在法海师傅眼见着出息了,嘿,您猜怎么着?”
明知道是套,康熙并不想往里钻。
但是皇帝也是人,也有凡夫俗子所具有的好奇心。一句怎么了,就打开了他好孙女的话匣子。然后,她就听到了夸岱大张旗鼓,重礼上门名为请实为逼法海回府的操作。
“阿玛同情他遭遇,又碍于礼法不能护佑更多。只好安慰他,说他若能一举夺魁,没准儿皇恩浩荡直接赐下宅邸。如此,他奉旨别居,也就可以不被礼法所诟病了。然后……”
珠珠叹息:“然后法海师傅就疯了,头悬梁锥刺骨的。日夜不停学学学,孙女实在担心。就想着请假两日,回去好好劝慰劝慰他。”
“好歹也是皇玛法的亲表弟呢,再如何也有几分照顾。哪怕只中进士,您也舍不得他再被那虚伪的一家子磋磨吧?”
“那……那你这丫头,请假是假,说情是真,故意跑朕这来,给你那法海师傅要保底奖励来了吧。”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这丫头乖滑,无事不登三宝殿。”
“嘿嘿,那可不能这么说。皇玛法您日理万机,孙女儿轻易不敢来打扰。而且……”爱蓝珠委委屈屈地抹了一把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而且过了年,孙女儿就八虚岁了,到了该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
“玛嬷没少耳提面命,让孙女注意呢。可是,可是外人也就罢了,皇玛法是孙女亲玛法,阿玛也是孙女亲阿玛啊!为什么也……”
康熙皱眉,他就说,以前有事儿没事儿总往他这儿跑一跑,嘘寒问暖不停的乖孙女最近怎么少来了?
原来,问题出在惠妃这儿!
且不想与孙女疏离的康熙摆手:“无妨,你玛嬷虽也是为你好,但想法上难免过于迂腐。你我至亲祖孙,哪有许多讲究?你且一如往常便是。”
“好嘞,孙女听皇玛法的。”
爱蓝珠欢欢喜喜行礼,赶紧脚底抹油。走到殿门口,才又回头,笑着跟康熙福身:“皇玛法慧眼,把孙女儿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是的,孙女就是来给法师傅要保底赏赐来的。”
“呜呜呜,您那个舅舅太不靠谱,法师傅好可怜。您就看着乌库妈妈的份上,多怜惜几分吧!而且,那么大个人才,要是真被……咳咳,那也是皇玛法的损失,咱们大清国的损失对不对?”
说到这里,为老父亲脸面而极力憋笑的太子都忍不住点头了:“儿子往大哥府上时,曾跟那位表叔有过几番交谈。确实言之有物,是个有大才华的。”
“以往只是上佟佳氏的族学,都能高中举人。如今有了张英等人的合力辅导,进境更是一日千里。若发挥无误,没准就是,实际上都是演给皇阿玛看的戏码。
真信了,就轻敌了云云。
现在,有正曲为直的大哥,兢兢业业的四弟。这哥俩珠玉在前,不但打消了胤礽心中的芥蒂,还隐隐生了那么几分期待。
若可以,请多来几个这样真诚无伪又有能力的兄弟!
于是,在康熙鼓励的眼神里,胤礽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皇阿玛,儿子记下了。举贤不避亲,儿子想着,任用贤良也是一样的。若自家兄弟可用,又何必舍近求远?”
当然,可用才是前提呐。
听出他这潜台词的康熙不但不恼,还颇为欣喜。
为君者肩负家国天下,一行一动间影响深远。不念手足情不行,太重感情,以至于因私废公也不行。其中尺度,且难掌握呢。
爱蓝珠这告假、告状与求情的一条龙后,就火速出宫回了直郡王府。
果不其然,法海师傅还在手不释卷。
连她偷偷进门都没察觉,依然看得忘我。直到珠珠劈手夺下他手中书卷,才瞧着他永远淡定的俊脸瞬间黑沉:“放……珠珠?这个时辰,你怎么回来了?”
珠珠冷笑:“就看看,某人什么时候能自己累趴下,直接错过这把春闱呗。”
“我……我也没有很累,三餐按时。福晋吩咐厨房做的补汤,也都没少喝。你放心,肯定没事儿的。”为了让好徒弟相信,法海还特意打了趟拳,现借此来表现自己的强健。结果……
小徒弟伸手了,两□□来脚往的,就在客院书房里过上了招儿。
法海本身功夫就不多好,这段时间忙于春闱更疏于练习。面对珠珠的时候,又颇多顾,生怕伤了她,力道上还颇为收敛。所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就成了第二个被珠珠掀翻的男子。
咳咳,此处点名第一个的胤祉。
天旋地转之间,法海整个人都懵了:“我,我……”
“你,你你你什么啊!”珠珠皱眉:“法师傅现在连我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还敢说自己体力无虞?会试可是连考三场,每次三天,之后还有殿试。这不仅仅是对学识的考察,也是对体力的考验。”
“我可打听过了,每次会试都有才华横竖都溢,但因身体原因连考试都坚持不下来的。直接被抬出来,都命悬一线了,更遑论名次了。法师傅总不希望自己努力许久,却败在身体原因上吧。”
法海还欲再辩,珠珠却根本不听,只放出大招儿:“张先生、王先生他们都说啦!依着法先生您的学识,进士如探囊取物。我回来之前,也求过皇玛法了。他答应只要您榜上有名,就一定赐宅子,让您奉旨别居。”
“所以,您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养护好身体,顺便略温温书。几大名师轮流指点,就是个棒槌都能开花了,何况您这等英才?”
小格格喋喋不休,法海耳边却不断回响她那句‘我回来前,也求过皇玛法’……
“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竟为我求到皇上面前。万一……”
“没有万一!嫡亲祖孙,皇玛法就算不同意,也只是笑骂两句罢了。可若是成了……”珠珠笑:“你可就再也不用担心,再回去那烂府邸,面对那帮子狗眼不识金镶玉了。”
“嘿嘿,福珠格格圣眷不衰,恭喜法师傅了。为表庆祝,我这就攒局,明儿一道去踏青?”
“不许说不哦!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欲速则不达啊,法师傅。”
法海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于是,三不五时的散步、散心之路开启。临到春闱也就是会试开始的前一天,他还又被拉着出去走了走。翌日清早起来,才看到阖府红衣,连客院到正院的路上都被铺上了红绸,半空中还悬了不少红色小旗子。
也被套上一身红衣的法海懵:“我记得自己是去会试,而非成婚?”
珠珠一家也都穿着红衣,齐刷刷向他拱手:“祝法师傅会试顺利,旗开得胜,一路长红……”
他们身后,无数丫鬟、婆子、小厮的也喊:祝法师傅会试顺利,旗开得胜,一路长红,红红火火,蟾宫折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