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跟福晋梦中所见太像了吧?
胤禔大急,真·求神拜佛,希望皇阿玛这类似于冲喜的行为,真能让皇贵妃娘娘转危为安。别让事情发展真如福晋梦中所见似的,太子被两废两立,他遭圈禁。
英明一世的皇阿玛诏书飘零。
可,紧接着,皇上诏令诸妃、诸皇子、宗室福晋为皇贵妃侍疾。作为如今唯一过门的皇子福晋,伊凤自然也在其列。
胤禔万般不放心,又展开唠叨模式。
车轱辘话反复来回地说。
伊凤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我的爷,你都已经叮嘱十八遍不止啦。妾身记住了,万万小心,不可莽撞。凡事多听额娘意见,宁可平庸也绝不掐尖要强。”
胤禔有些不自在地轻咳,眼神飘忽:“爷,爷不也惦着你没经历过这阵仗,心里畏惧么!”
伊凤朝天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提醒他:康熙二十六年春,她们就已经完婚了。她可是给太皇太后哭过灵,守过孝的人。
什么阵仗没见过?
偏到了宫中,惠妃也是一般嘱咐。
伊凤笑着福身:“多谢额娘慈爱,来之前,我们爷就已经好一番耳提面命了。儿媳定当小心谨慎,不出半点纰漏。”
她这保证下的铿锵有力,可有的时候吧,你不找事儿,事儿还找你。
这不,伊凤才到皇贵妃,哦不,现在该说是准皇后娘娘的承乾宫。还未来得及入内呢,就被其养子四阿哥胤禛给拦住了。
前阵子刚跟九阿哥因爱宠福贵弄出了个剪辫之仇,被皇上说了个喜怒不定后。才喊十二,实际十一周岁还没到的胤禛就有那么点子冷面王的苗头了。
这会子就板着小脸,红着双眼,恭恭敬敬给伊凤行了个大礼。
吓得伊凤急急后退:“四弟这是做什么?”
胤禛赶紧又行礼:“弟弟无状,唐突大嫂了。只是,皇额娘最近身子欠佳,不思饮食。唯多用了几口大嫂月前着人送来的槐叶冷淘。”
“所以,能不能请大嫂不吝赐教,指导弟弟一二?我,我想亲手给皇额娘做碗面。也许她用了后,就胃口大开,沉疴尽消呢!”
说到最后,胤禛都泣不成声了。那双爱新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却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仿佛要学的不是碗面,而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一般。
让伊凤心有恻然,连忙点头:“些许小事,哪值当四弟如此?前头带路,咱们这就往承乾宫小厨房。”
胤禛大喜,道谢不迭,并赶紧引路。
眼瞅着这一切的惠妃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跟儿子的耳提面命算是白费了。
可再怎么糟心的儿媳妇,也是亲的。
也得回护着。
所以甫一进殿,才给皇贵妃娘娘请了安,她就大表特表了一番四阿哥的孝心。听得皇贵妃眼带笑意:“我儿一向孝顺,可惜……本宫这……这身子不争气,怕是不能……不能陪他久长。”
“德妃啊,待本宫去后,你,你能不能把胤禛接回永和宫,仔细教养?”
啊这……
在场些个低位妃嫔皆惊惶,恨自己怎么好死不死赶上了这么一出。妃位的几位却齐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哪怕一个语气词。
被殷切期盼着的德妃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洪福齐天,必然能战胜病痛,切不可说这等不吉之言。当日四阿哥抱到您宫里的时候,就是您儿子,也只是您儿子。这一点,永世不变。”
皇贵妃撕心裂肺一顿咳,帕子上隐约见红。
偌大殿内落针可闻,静到吓人。
一直到伊凤从煮槐叶到研磨、滤汁,和面到擀面、煮面、装碗一步步认真指导。把门外汉胤禛教到可以独立完成一碗槐叶冷淘的程度,德妃娘娘还在地中央跪着呢。
伊凤眨眼,一脑门问号不敢问,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
心系养母的胤禛则目不斜视,只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槐叶冷淘。像是捧着无尽的希望般:“皇额娘,儿子请教了大嫂,亲手做的。您赏脸尝尝呗,也许用过后就有胃口了呢?”
皇贵妃含笑点头,让人把她扶起来:“我儿孝心,皇,皇额娘可得好好尝尝。”
母子两个含笑对视,笑着笑着又都落了泪。
看得伊凤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忧伤而又绝望地闭了眼,到死都惦着孩子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