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一听恢复高考，兴奋地扔下一教室的学生跳到苏梅身上。 “苏梅，苏梅，这是真的吗？我们可以考大学了吗？”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她可以回海市了，哥哥也能回海市了，他们可以不用再分隔两地，团聚不再是遥遥无期的一件事。 当一直以为没有希望的事突然柳暗花明，又变得充满了希望，沈柔只觉得心里酸涩。 苏梅一手抱着她，一手拦着林红梅，柔声说道：“是啊，可以考大学了，可以离开这里了。” 三人就这样抱着一起哭了一会儿，苏梅一抬眼，就看见教室门口挤了一群小萝卜头。 沈柔的学生一个个稀奇地看着她们。 “沈老师，你哭鼻子了，羞羞脸。” “沈老师上次还笑话我，哈哈哈哈，你自己也哭鼻子。” “沈老师别哭，是不是我太笨把你气哭了？我下次一定好好写作业。” 小孩子们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着沈柔。 沈柔的脸彻底红成了烂番茄。 失策了，当着学生的面哭，有失老师的威严。 她板着脸将一群小萝卜头给轰了回去。 还有一会儿学生就放学了。 苏梅和林红梅就在操场上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下课钟声响起，沈柔背着包一蹦一跳跑了过来。 “咱们走。” 去大队开好证明，三人回到家里，沈柔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一想到可以考大学，可以和哥哥团聚，她心里就火热。 恨不得快进时间，一下子就到了高考那天，她考上了大学，她哥也考上了大学，两人在同一所学校相遇。 “苏梅，我要给我哥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沈柔边说边往外跑。 苏梅想叫住她都来不及。 上头的通知都下来了，这会儿很多人都知道了高考的事，特别是知青点的那些人，一个个饭都不吃了，聚在大队想要问个清楚。 林颖紧紧抓着郝仁的手，激动地说道：“郝仁，我就说，我就说……” 她眼睛湿润，眼眶里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郝仁和她十指相扣，说话的语气也难掩激动。 “小颖，我们可以回城了，可以回城。” “嗯，咱们去考大学。” 两人泪眼朦胧地对视着。 张青也哭了，她终于等到了，可以回城里，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都23岁了，别人这个年纪早就生了几个孩子了，她一直坚持着没把自己随便嫁了，就是不想过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 好了，一切都过去，有机会回城了。 很多人都哭了，特别是沈鸿站出来大声宣布七月将举行全国高等大学统一招生考试，哭声就更大了。 与此同时，华盈盈站在县一中的校门外，看着布告栏上贴出来的文件一时反应不过来。 国家要恢复高考了？谁都能考大学了？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满面。 可，可是，曲博文会放自己离开吗？ 华盈盈后悔了，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都认命了。 嫁给曲博文后她才知道他那方面不行，她有男人也等于没有男人，守着活寡。 本来都认命了的，除了曲博文不能人道之外，曲家对她还是不错的，公公和婆婆十分体谅她，几乎不用她干家务，就这样将就着过下去也不错。 总好过在乡下种地。 可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她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要是考上了大学，自己是不是就有更多的选择，不必守着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华盈盈哭了一阵，就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户口簿去报了名。 她就是听说了高考的事才会来县一中这边，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胡说的，抱着看一看真假的目的过来，没想到是真的。 华盈盈报好名回到曲家。 刘娥沉着脸坐在客厅，看见她回来伸出手说道：“把户口簿还给我，你去报名了？” 华盈盈心中忐忑，点了点头。 刘娥啪地一下把户口簿拍在了桌子上，以往和善的面容陡然一变，上前拽着她的头发就往房间里拖。 “小贱蹄子，还想着跑，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是让你给我家传宗接代的，还敢想着考大学。” 她举起巴掌就往华盈盈脸上招呼。 房门被刘娥一脚踢上。 华盈盈的惨叫隔绝在里面。 - 苏梅她们一早就起来了，把自己收拾精神了，拿上大队开的证明坐班车去到县城。 今天城里的人特别多，都是从乡下赶过来报名高考的年轻人。 她们走到了县一中门口，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林红梅踮着脚往前面看。 “幸好咱们来的早，到中午就可以报上名了。” 她拿出早上做的卷饼分给另外两个人。 苏梅接过卷饼咬了一口，里面包的是豆芽和炸豆腐丝，还加了辣子，那叫一个香了。 排在他们后面的人直吞口水。 他们都是一大早就来了，有些人还是走路上来的，根本没时间吃饭。 “同志，你们的卷饼是哪里买的？” 旁边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向苏梅他们打听，要是买的他也花钱去买一个。 林红梅笑着说道：“不是买的，我做的。” “那还有多余的吗？” “没有了，我就准备了三个。” 其实背篓里还有两个，林红梅不愿意给别人，她做的卷饼用料都是实打实的，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旁边的人失望地哦了一句，眼睛还钉在卷饼上。 队伍前进的速度还算快，没到中午就轮到了苏梅她们。 填写资料的时候，苏梅的手有些发颤。 上辈子她根本就没等到这天，这辈子不仅活着，还能参加高考，想想就有点激动。 填好资料交给负责报名的老师。 老师审查一遍没有发现错处，把她的资料装进牛皮袋子里，以后会随着他的高考成绩一起归入档案，跟着她去大学报到。 三个人报好名，心情十分美妙，一路说说笑笑去了旧货市场。 沈清秋一听她们都报名了高考，高兴的连声说好，摸摸这个的手，又摸摸那个的手，眼里都是欣慰。 “都是好孩子，接下来就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沈柔依偎在她的肩膀上，“姑奶奶，要是我考上了大学，您和我一起走呗。” 沈清秋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苏梅没和你说吗？我和老陆到时候跟她去京市。” “什么！苏梅没有说。” 沈柔气呼呼地看向苏梅，“你要和我抢姑奶奶吗？” 苏梅耸耸肩，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办法，我要给师父养老，当然是我去哪师父就去哪里。” 沈柔觉得有道理。 “那我也考去京市好了，让我哥也考京市的大学，大家都一起去京市。” 她看向林红梅，问道：“红梅你呢？”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前提是能考上京市的大学。 不过这话她没说，怕扫了大家的兴，她努力考就是。 “师娘，师父呢。” 来了这么久一直没看见陆战枭，苏梅好奇问道。 沈清秋：“今早一听说恢复高考的事他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嘛了，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陆战枭带着两个人回来了，他们一起往仓库走去。 苏梅跟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陆战枭把仓库里那些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旧家具给两人看。 “你们看着出价，价格合理就把东西都拉走。” “陆老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你真要卖给我们？” “嗯，出价吧。” 那两人合计了一番，给出了合适的价格。 陆战枭也没有还价，让他们尽快把东西搬走。 等人走后，苏梅才开口说话。 “师父，你不是最宝贝这些吗？怎么都卖了？” 这个仓库里的家具用的都是名贵木材，是清末的东西，年份是短了点，胜在做工精细，家具上镶嵌的金属都是黄铜。 陆战枭摸着一张小紫檀的茶几说道：“不是要去京市吗？这些东西带不走。” “啊，带得走带得走。” 苏梅转身去追离开的两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说东西不卖了。 两人表情不是太好，但也没有为难苏梅，说了声没事就走了。 苏梅回到仓库，对着不明所以的陆战枭说道：“师父，你要是相信我，就把这事交给我来处理，您看行吗？” 陆战枭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同意了。 “嘿嘿，师父您放心，保证把您的宝贝都完好的带到京市去。” 陆战枭把仓库的钥匙交给她。 “这里面的东西都交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 苏梅接过钥匙。 陆战枭没再说什么，背着手出了仓库。 师父也六十多了，背还是那么挺拔，走路带风，揍自己的时候更是用力，不愧是她的师父。 苏梅将布重新盖上，这些东西等定好离开的日子在收进空间，到时候带到京市，就摆到她买的宅子里去，连买家具的钱都省了。 陆战枭守着旧货市场二十多年，着实是收到了不少好东西。 苏梅在仓库角落还发现了不少木料，还有一箱子随意丢在角落落灰的字画，估计师父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她把那箱子字画挪出来，拍干净上面的灰尘，将箱子搬到了沈清秋房里。 “师娘，这些都是什么？” “这是哪来的？” 沈清秋意外地问道。 师父师娘果真把这箱子字画给忘了。 “我在师父放家具的仓库里发现的，都落灰了。” 沈清秋打开一卷画轴看了看，越看眼睛越亮。 “这可是沈周的真迹，十分难得。” 又拿起一卷画轴展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梅找到的这一箱子字画都是名家真品，价值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好好好。” 沈清秋心情大好，把每一卷画轴都展开，和她们介绍字画的创作者，创作背景，越说精神头越足。 苏梅听得很认真，既然她以后要往考古这个方向走，学好历史是必然的。 而且能看得出来，在鉴赏字画这方面沈清秋是行家，对各朝各代书法家的作品如数家珍。 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苏梅不想错过。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沈柔哎哟一声，说道：“已经两点了，咱们收拾收拾去人民广场等车了。” 今天坐车的人会非常多，不早点占位置恐怕回不去。 苏梅起身说道：“快走快走。” 沈清秋也反应过来，一直和她们说字画，三个闺女连午饭都没吃。 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一碰到字画就容易沉浸在里面忘了时间。 “你们等会，我去热热早上的红薯粥给你们垫垫肚子。” “不用了师娘，来不及了。” “姑奶奶，我们带了吃了，等会就吃，不用担心我们。” 三人一边往外跑一边挥手和沈清秋告别。 看着三个朝气蓬勃的姑娘，沈清秋总是忍不住笑弯了眼。 真好，年轻真好啊。 苏梅她们还是迟了，班车已经满了，挤都挤不进去。 “咋办啊，苏梅？” 林红梅从背篓里掏馍馍。 苏梅吃着馍馍，说道：“不回了呗，咱们又不是没地方住。” 再回师父那住一晚就是。 她看见坐在窗口被挤变形的林颖和郝人，敲了敲窗。 林颖艰难地探出半个脑袋，问道：“苏梅你们咋办？” “我去亲戚家住一晚，你帮我跟队里说一下。” “好，那你们小心。” “嗯。” 班车开走了，苏梅三人慢悠悠走回去。 “要不咱们去省城吧，” “嗯？能去吗？” “可以啊，反正上不上工都无所谓，明天回大队写封介绍信，好住招待所，咱们去省城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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