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中,甄嬛绣寝衣时总是分神,对着崔槿汐还脱口唤成了浣碧,崔槿汐见状,上前询问她道:“小主可是有什么心事?奴婢瞧您这一上午都神不守舍的。” 甄嬛放下针线,抬眸望她道:“槿汐,不知为何,我今日老是心神不宁,总感觉好似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崔槿汐听她这么说,心里也狐疑,沉吟片刻,方迟疑道:“小主,奴婢从前听人说,若是一个人身边亲近之人近期有灾祸临身,他们本人都会事先得些若有若无的警兆,或许……与此有关?” “你是说……”甄嬛闻言,心念电闪,忙道:“浣碧、流朱呢?可还在碎玉轩?” “流朱姑娘在,浣碧姑娘大半个时辰前去御膳房为小主取宫中新制的点心了,照理说,”崔槿汐抬头望望天色,蹙眉道:“现在早该回来了。” “快,你叫小允子带人沿路去找,务必将人好生的接回来。”甄嬛忙心慌道。 “是。” 小允子得了吩咐,忙带了几个小太监就奔出了碎玉轩,然方沿着碎玉轩走了不到片刻,就见小六子从对面往碎玉轩方向狂奔而来。 他带人冲上去,一把将小六子拽住,连声道:“怎么回事?你跑什么!你不是跟浣碧姑娘一起去御膳房取点心了么?怎么现在才回来!浣碧姑娘呢?!” 小六子哪里顾得上回他话,狠狠甩开他手,就继续朝碎玉轩狂奔,眼看快到门口,忙大声朝碎玉轩内喊道:“不好了小主!华妃娘娘要杖毙浣碧姑娘,不好了小主!华妃娘娘要杖毙浣碧姑娘!” 小允子一听,这还得了,也忙带着人跟在小六子身后往回奔。 养心殿,曹琴默带着温宜公主去探望皇上。 皇帝在偏殿抱着温宜逗了会,才对曹琴默道:“天冷路又滑,你怎么带着温宜出来了?” “皇上,您公务繁忙,公主已经好久没见您了。”曹琴默在一旁拿着拨浪鼓,边晃边道。 “哦,原来是温宜想皇阿玛啦,皇阿玛也想温宜了。”皇帝望着温宜,语调宠溺。 曹琴默见皇帝此刻心情不错,便试探道:“皇上,说来也是巧,臣妾今日去永和宫探望容妃娘娘的路上,还遇到了从倚梅园回来的华妃娘娘。” “华妃去倚梅园做什么?朕记得她不喜欢赏梅。” 曹琴默笑笑,“皇上,华妃娘娘是不喜欢赏梅,但娘娘听说您爱赏,所以才生了兴致去瞧的。” 华妃爱重自己,遇到自己的事情,总是会过分关注,皇帝心知肚明,是以,听曹琴默这么说也不觉得奇怪。 “你生产过温宜,知道孕妇怀胎时的种种禁忌,容妃宫里伺候的人若有那愚蠢不知事的,你记得多提点些。也不枉容妃在圆明园时对温宜的尽心关照。”皇帝哄温宜的间隙瞧了曹琴默一眼道。 “是,皇上。臣妾自当谨记。”曹琴默恭敬应下,说着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皇帝道:“皇上,说到孕期的注意事项,臣妾倒觉得确有一事,不得不防。” “何事?” “怀孕的妇人最忌在孕期多思多想,臣妾今日遇到一桩不好的事,事关容妃娘娘,臣妾只怕容妃娘娘知道了,会心生愧疚。”曹琴默面色凛然道,不等皇帝继续发问,便又接着往下说道:“臣妾今日与华妃娘娘偶遇,闲谈叙话时,恰巧听到有人躲在偏僻暗角处口舌是非容妃娘娘的出身,华妃娘娘平日最恨不守宫规的奴才,一怒之下,便下令将人拖去慎刑司杖毙。此事虽与容妃娘娘无关,但容妃娘娘纯善,若是知晓此事牵扯人命,只怕会不喜。” 皇帝将温宜交给一旁的乳母带走,盘膝坐在榻上,眸光沉沉地去望曹琴默,“背后妄议一宫主位,僭越犯上、藐视宫规,处死是应该的。是谁宫里的奴才?” “莞贵人的陪嫁,浣碧。” “莞贵人的陪嫁?”皇帝意味难明的觑了一眼曹琴默。 碎玉轩与翊坤宫势同水火乃是他一手造就,是以,第一时间竟不敢全然相信此事是真的。 “皇上,臣妾不敢妄言,那浣碧口口声声容妃娘娘当年如何如何落魄,连当初中选时落脚的客栈,以及与客栈老板发生争吵的细节都一一详熟于心。还说了娘娘当初借住在她们甄府时,她们甄家对娘娘是如何的百般照顾,话里话外全是贬低,臣妾听着,实在为娘娘不值,想娘娘虽与臣妾交往不过尔尔,却肯为臣妾冒着风险,挺身从华妃手中保下公主,如此纯善无私的人,实不该被浣碧这等轻狂之人所轻贱。”曹琴默假做动容道。 “他们甄府出来的奴婢都是这么看容妃的?!”皇帝眸中闪过一抹冷意,神情愈发神不可捉摸。 他凝视着曹琴默脸上忿忿不平的神色,心中思量,此事曹琴默既然敢对他一一剖白,那必是不怕他私下查验。 一则华妃出行向来注重排场,当时在场之人必不会少,她们无法全部收买了统一口径,即便收买,他若果真想查,只需抓几个奴才丢进慎刑司严刑拷问,不信得不出真话。 二则华妃在甄嬛手下吃过几次苦头,若无一定底气,应不敢立刻叫人将那贱婢拖去慎刑司杖毙。 “皇上,那浣碧口中,当初京城的客栈是觉得容妃娘娘奇货可居才不想放娘娘走,可甄府呢,名义上接娘娘到甄府与莞贵人作伴,暗地里岂知不是另一家更大更豪华的奸诈客栈?”曹琴默继续火上浇油道。 她虽不知小贵子此局真正的目的,但并不妨碍她趁机落井下石,去抹黑甄嬛。甄嬛从前一人独占圣宠,早就引得六宫侧目,且还聪慧无比,她身处华妃阵营,为虎作伥日久,一时又无法脱身,与其往后被甄嬛清算,倒不如现在就将敌人扼杀于摇篮。 奴才的言行,从一定程度上能反应出他们主子的心声,浣碧敢如此在宫中大放厥词,想来症结根子便是那甄府。皇帝在心中暗暗思索着。 然身为帝王,最忌被旁人猜出真正的心思与想法,是以,皇帝心中虽对甄府生出了些不满,但面上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朕知道了,此事朕自有决断。你先带公主回去吧。” “是,皇上。臣妾告退。” 待要退至殿门处时,皇帝忽又补了一句,“容妃近日身子仍是不爽利,你也莫要再去打搅她了。” “是,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