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陵容昏倒后太医去为安陵容医治,但章太医为安陵容把过脉后,说她心悸受惊,神志受了大惊吓,一时半刻根本难以醒转,甚至能否醒来也是未知之数。 皇后听了章太医汇报,自然不能将自己的心腹太医折在安陵容身上,便找了个借口重新将章太医调回太医院,然后换个医术平平无奇的裴蕴裴太医去照顾安陵容身体。 要说这裴太医,在太医院也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医术平平,却家传渊源,祖上可追溯到那个“无裴不成唐”的巨无霸氏族裴氏一族。据传仅唐一朝,裴氏一族就诞生过31位大将军,34位宰相,以及38位尚书和18位驸马。 虽然后期随着李唐消亡,世家不再,裴氏一族也开始逐渐走向平庸。但裴氏一族的主脉却始终没有断绝消亡,他们家族的嫡系甚至曾悄悄隐居深山离群索居到历经几朝更迭改换。 这些隐秘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至于裴蕴为何会在太医院名号响当当,实在是因为他太过平庸和平平无奇了。医术及格线上,学识及格线下,每次快被太医院刷下去的时候,都凭借千奇百怪的运气以及祖辈对百官曾经或多或少的恩惠,岌岌可危的凭借他人或保荐或举荐,稳戴自己那顶铁帽子正七品御医衔。 太医院众太医对他的尸位素餐早已是心知肚明。不说百官,就连他们本人也都或多或少因缘际会的私底下得过裴家不老少恩惠。因此对这个镇日里吃喝玩乐的点卯强人,皆是当做空气视之。 多看一眼吧,心焦焦,少看一眼吧,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慌慌。 章太医会向皇后举荐他去照顾安陵容身体,一是因为裴蕴每日里真的太闲了,二是安陵容一个家世低微的小答应就算被他治死了,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所以太医院的院使大人,院判大人们抬抬手就叫这糟心玩意儿去安小主那里“点卯”了。 安陵容醒来后,裴蕴照例每日去为她请平安脉。 请完脉后,照例笑的一团和气,“安小主的脉象比起昨日来,更加强劲有力了。” 安陵容是认识裴蕴的,在她前世还是一个小答应时,有些风寒热疾的,自然请不动那些医术高明的太医,她又生性好强,更不愿因一些小事就去求皇后和甄嬛等人的施舍可怜。因此当时便常请这位医术平平无奇的大闲人裴蕴裴太医来为她看病开药。 裴蕴是否真有真才实学她也不知,总归每次为她治个小疾,不花个十天半月是不得好的。 然纵他医术不甚高明,做人却足够圆滑。每次来请脉,都会笑的一团和气的宽慰安陵容。他们交集不多,寥寥几次,一个去寻人来图个心灵慰藉,一个“点卯”去混个职务在身。 归根结底就是,你不揭穿我的身份微贱,我不揭穿你的医术平庸,大家各自心照不宣的在想象中狂欢。 安陵容想到当年她与裴蕴不约而同的默契,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裴太医原本职务清闲,这些日子算本小主误了你按时辰下衙了。”安陵容淡笑道。 裴蕴听着耳边这略带调笑的促狭之语,微微抬头,只见榻上的小答应目清神明,面色虽还苍白着,但唇角带笑,神情柔和娴雅不见半分阴霾。 她的目光带着些深宫高院内不该有的自在疏朗,不免叫人恍惚,这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小答应会有的神色? 况裴蕴这几日也听了些她的呓语,知她心藏琐事万千,犹如囚宠困兽一般,所以更加奇怪,为何如此的一个人,却能在醒来,露出犹如佛陀菩萨一般的释然优容。 他的祖父生前常言“入吾室者,但有清风;对吾饮者,惟当明月。”以此来嘱托他交友需慎重。 他从来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可是今日,他这向来波澜不惊的大胸腔,不知为何,竟然对这久病卧床的小答应产生了几分隐秘到难以克制的好奇之心。 他可是裴氏一族这一代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啊,竟然会对一个深宫小妃嫔产生好奇? 裴蕴在心中难以置信的摇头,这不可能, 一定是他裴某人最近点卯太勤了,失了她裴家于满清皇朝定下的中庸家训,才导致他心绪不宁生了这些歧念遐思。 裴蕴自我敲打一番后尤嫌不够,心道,要不告假四五日,出城游玩踏青一番散散心? 皇后得了安陵容醒来的消息,却没有几分上心,实在因为安陵容身子太不中用了,即便皇后想抬举拿捏她以便将来辖制甄嬛与沈眉庄,可她这弱不禁风,动不动就陷入昏迷的身子,怕是到时候会误她大事。还不如重新物色中意人选。 更何况裴太医还来报了她病案,说她心悸受惊亏了神元,以后要想如个常人一般生活,便不可劳作,不可费神,不可忧郁,不可大悲,不可狂喜,不可受惊,以及无数个的这个不可、那个不可的。 看的皇后直摇头,便只叫她好好养在延禧宫,用来作为彰显她身为皇后贤明慈爱的吉祥物。 安陵容醒来询问了宝娟宫中形势,才知一如前世,甄嬛抱病,沈眉庄率先得了圣宠,富察贵人稍逊她几分,此二人的宠爱合起来堪堪与华妃分庭抗礼。 而夏冬春则是在一丈红后残废了,直接被皇帝挪进了冷宫。 一切似乎仍在沿着前世的轨迹发展,却又有什么似乎不同了。 就在安陵容静下心来养病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偷偷求进了延禧宫她的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