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本市电台播报:“本市高桥二号线区域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车辆严重受损,并跌入了府城河,经探查发现报废车辆里有一名幸存者与一名正在抢救的重伤者…司机” 新闻一出,引起全市民众关注。 林炎臣的头部有一处撞伤口,被纱布贴着,其他的倒只是轻微擦伤。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诊室里,脑子没问题,人看起来恍惚得很,像是没从事故中走出来。 当代恩片刻没合眼地赶到林炎臣这里,她才算放了一片心。 而林炎臣触及代恩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将某样东西揣进了兜……那是从事故中带出的。 他们在同一家医院,林炎臣也是没想到,一个(快)字,带来这么大的杀伤力,直接瞬移到了医院… 就像做梦一样。 林炎臣双手合十,虔诚地望着天:“希望那个司机人没事。” 他眼神清澈,像没被染污的学生,随时都发着正义的光芒。 代恩这时还不知道事故的概念,她俯下身,在林炎臣伤口处探了又探:“做个全身检查吧,这种看起来没大碍,其实最容易有隐患了。” 林炎臣微笑着摇头:“没事,别费那钱。” 他看到代恩唇口发白,状态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你怎么不多穿点?话说,是你看病吗?” 话落,林炎臣脱下外套披到了代恩肩上。 代恩环着胸,轻声回应:“不,荆孝宜腿伤了。” 林炎臣蹙眉:“荆孝宜是…?” 代恩含着苦笑:“勇敢的人…不谈这个了,你是怎么幸存的?只是运气吗?” 林炎臣心绪复杂,“是的,可能是我积了功德,老天赦了我一命吧。” 看似无心的话,其实一点没错。 代恩一脸不可置信,她顺手从林炎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信封?! 林炎臣的反射弧又被定格了,他忙着抢,但晚了,代恩一目十行的水平他还不知道嘛。 林炎臣懊恼地妥协了。 而代恩脸色一黯,纸上首段落笔就是…“亲爱的女儿,檀粟…… 爸爸瞒着你从老家搬到了你所在的大城市,八个月了,一直没敢跟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勇气吗? 你说我是窝囊废,没有文化,没有见识,没钱供你上清园肆,长得粗野,怕折了你脸面…但我就只能在厂里干活。 你妈病了,你都不曾回家…为了生计,我只能日夜备考驾车科目,砸了一万多,考了五个月才考过,拿到驾照,就想了歪路,立马就出来跑黑车。 当我被查到时,驾车公司的人替我平了这档子事,驾照没吊销,我就算是欠了公司的一个人情…他们也没要求我什么,就说,有人要求开快,必须满足客户的要求,最好是…我不计后果…… 只要我干得好,还有滴滴公司额外提成,八个月以来,我净收入有了一万八。 大城市的确美,但我只看到了一角,其他景点我都没去呢!一直想着跟你一路,去外边看看。 我学车也有这个打算,幻想有一日,把毕青市路线记熟、街道记熟、景点记熟、好吃的餐馆记熟。 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迷路了…你就不会迷失自我了,你就不会迷失在…我看不到你的地方…… 我接客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人穿着华丽,有人刁钻会闹事,有人计较诽谤,有人揣车有人骂我,有人跟我谈心也有人给我小费,有人礼貌…有人急躁…… 每一路上,我都有所收获,这些收获是我在嘈杂枯燥的厂车间体会不到的。 在厂车间谈起你,他们会心生嫉妒,心生讽意,讽刺我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怎么还在干着像孙子的活。 开车谈起你,我就有不一样的自豪感和成就感,让我觉得,你就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动力。 爸爸错了,错在过去的年代没有好好努力,给你更优质的生活,更丰富的家庭… 宝贝女儿…你什么时候想好见我,愿意搭爸爸的车,环游城市呢? ……2024年,八月——檀山。” 代恩攥着拳,抵在发颤的唇口,泣不成声。 到最后,檀山的愿望都只是环游城市,他们的出生又怎会做不切实际的梦? 但现在,这个愿望都难实现了,怪不得林炎臣祈求司机一定要挺过去。 八月的信是炽热的,代恩拿在手里的信,是在寒冬十二月…… 隔了这么久,一直没送出去。 代恩一声接着一声闷泣,上气难接下气,身形欲垂的她又开始共情了。 “姐!姐?!你别这样…我本来忍住了的……”林炎臣扶稳代恩,神色聚着一抹复杂,盈眶的泪,打着转。 代恩用林炎臣衣服蹭着泪,汲气道:“这信我收了,我交给檀粟。” 她知道檀粟是上次年级第一名。 林炎臣也没辙,“好吧。” 情绪缓和片刻后,代恩追问:“真的是意外吗?你就没发现车祸前可疑的点?!” 林炎臣迟疑地摇摇头:“只是司机带着口罩,声音亲和,我说快点,他就真加快了车速,差点要等红灯…其次嘛…我闻到车上有木质调香水,像前一位乘客就是女的!” 林炎臣鼻子突然一抽,他反射弧又又又慢了,他惊愕抬眼,望向代恩:“就是你!!!” 代恩触及林炎臣猥琐的目光,再次环胸,“我怎么了?” 林炎臣忍不住再闻一次:“就是你身上的香水味!” 代恩神色一僵:“这么巧的吗?” 林炎臣,“我也纳闷呢!就比如我想来医院,马上就给我干这里了!” 代恩生无可恋地在林炎臣脑袋上轻轻落捶:“你闭嘴!知不知道一语成谶?!” “姐姐姐…疼……” 代恩摸索着下巴,来回踱步,心里默默将注意力放在驾校公司上,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但代恩有去探的打算…正好自己也有学车的计划。 …… 另一边,停泊的巨游轮上。 韩锡立在外围长廊边,肆意拥抱着海风,上扬的摩根碎发被吹得很有型。 金远藤慢脚迎他而上,自信且从容,“又出交通事故了,这次是在高桥二号线。” 韩锡眼底明明灭灭,他淡然应声:“的确很谜,但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可以借此掩盖荆孝宜的热度。” 金远藤推了推眼镜框,沉声:“韩锡,你真是让我都看不透,前一刻还在失神,后一秒…就独自想好计策了。” 韩锡回眸,轻挑了下眉,阴恻揣笑:“这种事还用想吗?怎么有利怎么来。” 金远藤略思忖:“要是这次交通事故跟沈熏也有关呢?” 韩锡,“那也等沈孟泽先操心操心,不然…我容易掉头发……” 金远藤轻笑出声,同时也是久违的笑,“也有理,现在…我们喝点?” 韩锡勾上他的肩,爽快应允,但在庆祝之前,他派了刑兆君去医院蹲守。 上官诀走到韩锡停留过的位置,表情耐人寻味…这群资本后代果然没什么人性,经过这么一探,他倒是知道了韩锡的长相。 而韩锡说话很隐晦,因为他时刻防范着船上的每一个人。 毕竟年少时,参加游轮讲演的他,都没有在轮渡上防过代德……以至于后来被父亲家法伺候了一晚上,叫娘不理,叫天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