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墨轩与管北二人尽管缓慢行军,但长时间的羁旅也让士卒积攒不少疲累,又决定参与阎一提议的城运会。 自不会拒绝阎一入城邀请,无非花点儿银钱。 不搞钱,毋宁死。 按照阎一的哭穷解释,他九黎穷啊,无法为各城运动员掏腰包。 锱铢必较的性子也是让墨轩与管北一阵舒爽,花钱的都是大爷,就瞧不上他那股穷酸劲儿,再者,一点儿小小的差旅费,抠个牙缝都比这多。 大手一挥,各自直接将一座大型旅舍包下,然后又是租借大龙宫与大运宫的场地费,临时起意,回去再训练运动员来不及,生怕阎一反悔的二人快刀斩乱麻。 不就是几个小钱嘛,赢了比赛直接赢麻,只要不是末尾一二名,就不会亏,因为增加至五城,最终大奖遵循前一二三名才可取。 与争霸赛的奖励机制略微区别,自无不可,起因在于他们只是一个相对私人性质的解决矛盾方案,每一个人都有奖品,反而不合理。 一千人的吃喝拉撒睡,全盘由九黎人承接,后续还有更多的运动员以及观众涌入,新街区的商贸活动一下子又起来了,新加入九黎的荒人、流民与难民更是感激不尽,提供房子不说,还包工作。 他们凭借双手双脚可以创造更美好的生活,就不会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新城区之面貌焕然一新,就哪怕条件稍微差点,墨轩与管北都能够接受,大奖的吸引力够,而且他们又不用陪着将士们同甘共苦。 训练计划、人员安排表还有各种激励及应对方案等统统交给私军中类似军师一般的存在,他们只需要关注结果即可,和阎一一样,躺在老城品味人生。 与阎一不对付,不耽误他们爱上炒茶、炒菜、香水香皂、祛疤膏等,早点儿说城里有这般享受,他们一早就进城,何必大家互相展示肌肉。 享受敌人的优秀产品与针对敌人完全不冲突,大不了他们还可以谈一笔生意。 唯一麻烦点儿的是羊泰,他用万国通知南阳城的私军赶紧开拔,也在里面详细转述城运会情况,一边火速赶到一边简易训练熟悉,至于水上运动、蹴鞠等可以来了再加强。 凤骊城主火梧舞倒是麻烦点儿,得派狮鹫卫亲自回去摇人,不过一日足以来回,只是运动员大部队到达的时间稍晚些。 话说五大城主里边,好像也就她家有飞行部队。 果然女城主的实力还是深不可测,在制空权上她代表着绝对的实力。 阎一也是把城运会的规则与玩法甩给龙枪和熊灞就撒手不管,容不得半分虚假。 为了保持相对公平性,裁判席纳取的是五大城私军部队中对比赛规则熟记并且愿意维护公平公正公开原则的人,并在加入第一届临时裁判委员会时宣誓。 对此,远道而来的墨轩与管北,凑热闹的羊泰与火梧舞都没有意见,哪怕阎一只用九黎一家的裁判,他们也不会多说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不会容许黑子生存。 凯撒历255年10月28日,九黎立城日如约到来,今年他们同样没有葬送在异兽嘴中也没有毁灭在敌对战争中。 举城欢庆,也是墨轩与管北能吃到如此多新鲜的美食的内因,他们同时也见证九黎的新事物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一切都要归功于他们看不起的小城主阎一,是他为这七八万人的生活带去希望。 碍于礼俗,阎一也不得不穿的庄严隆重,在花车与卫队的簇拥下游城,一来让大家瞻仰下容光,二来给予民众来年的希望。 一向喜欢唱反调的墨轩也没去捣乱,他知道不用阎一下令,群情激愤的百姓都会活活将他围殴至死。 人贵有自知之明,此刻还是不去喧宾夺主的好。 当完吉祥物,阎一就没再出现在公众视野,按照他的话来讲,立城节是属于大家的,不必拘礼,也不必让他成为大家的约束,放开了玩便是。 九黎城主府里边住着三人,死皮赖脸不打算走的羊泰以及浑然自家的火梧舞。对羊泰阎一也是服气,一边看自己不顺脸,一边上赶着找不自在,也不知道他图个啥。 艾尔跟随大理事会巡城,阎一面子工作是弄完,他们自然要履行与民同乐,而且还得把重中之重的治安管理工作整好。 别立城日搞成个别人的忌日,一年到头勤勤恳恳不就为了看到民众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嘛。 至于幺幺根本走不开身,门票卖到脱销的大剧院现在离了谁也不能离了她,演员们也心慌的紧,头一回演出新剧,也不晓得民众们如何反应。 不排除几个愤青会遵循旧制,往台子上扔瓶子。幺幺不在里间镇场子,他们还真有点儿不自然。 城主府里阎一对火梧舞忽然造访还是好奇的紧,奈何她口风紧,只是说想来看看故友便也就来了,至于参加城运会一是为了完成当初两大城池互促互进的和平约定,二是临时起意。 倒也有三分符合她人来疯的设定,考虑凤骊城政务繁忙加之临近立城节,或许刚好出来散个心吧。 煮几碗清茶,就着饭后点心,三人也不违和。 也许是不习惯沉默,羊泰漫不经心的问他前段时间在万国社区里展示的鬼藤王是在哪里发现的。 以他对九黎的熟悉和了解,鬼藤王是近期斩获,然而原本他们就没有鬼藤王的发育环境和条件,忽然冒出来一株鬼藤王就算了,他居然还能搞一篇攻略,还赢得大老王喝彩。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在无人角落里倒霉透顶,阎一倒好,出门都要捡一块巨宝。 满足吾弟的好奇心,也是痴长岁旦兄长的义务,他也懒得再敝帚自珍。 如今空天遗城的开发趋向稳定,越来越多的保护性开发项目提上日程。 比如宫殿建筑研究、炼金科技揭秘、文献古籍整理研究等等。 冒险者的身影时常出没在保护队伍中,他们对地形较为熟悉,也有经验与精力,打打小怪兽的同时还能完成保护遗老的殊荣(有报酬),两全其美。 没有谁能再夺走属于半分他的秘宝,阎一也就不怕外人知晓。 闻言,羊泰心中也只感叹一句阎一狗屎运,却也并无更多言语,遗迹而已,他也不是没去耍过,只能说大同小异。 而一旁的火梧舞眼中流光一闪而过,无人察觉,便只沉默不语。 有素女抚琴、有女娥煮茶、有仆从增补小吃,也能乘兴谈谈,大多是羊泰与阎一在问答,比如城运会是不是他早准备好的另一个坑,就等着人踩。 阎一答世人谤我当如何处之?且忍他让他由他,再待几年我依旧岿然不动。 逝者如斯夫,转瞬到了城运会开幕式这天,五位城主再次会首,虽然中间他们也曾碰面无数次,如今日这般心绪激动倒也难得。 开幕式由九黎大剧院总导演幺幺操刀,既要展现九黎风采也要凸出不怕万城来大比的胸怀。 先有九黎大乐,擂鼓生威,金麟漫天,九天玄女踩空而来,遂即配乐献舞,每一个脚步都踏着观众们的小心脏,也鼓舞运动员。 一应小表演应接不暇,让观众直呼值回票价。 接着是五大城池的运动员方阵入场展示,然后是裁判团入场宣誓,紧接着联合主办方宣布各级赛事的运动员奖励。 暗地里,大家赌斗的终极大奖自然不可示众,城运会到底是阎一为民众准备的竞技娱乐活动,有赌彩却不可有如此惊天赌局。 第一届只不过不幸沦为阎一与墨轩二人解决争斗的一次性工具,从第二届开始便会回归本心。 五大城主高高在上,在他们的注目下,各大方队依次完成军歌(战歌)、队旗、城池大乐的展示,彻底给人耳目一新的阵仗。 无数民众被那激昂的音乐,百折不挠的气势折服,此刻起,他们不再是独属于九黎的观众,他们忘乎所以的为运动员们喝彩。 在大运宫场地中央的各城代表队也是心绪激荡,自有史以来,他们好像还是头一遭被民众如此拥戴。 原本阎一应该是等到九黎民众剧增,最好是达到百万人之众时,再把城运会的大项摆出来,不足十万人的狂欢终究是小气了些,难以恢弘入史。 考虑到亟需加强的民众体质,十岁及以上的青壮男女还有不服老的五十岁以下者,都可以为城运会耗费一年的时间精心准备。 有志于专业运动员的民众更是可以经年累月,如此一来九黎的人均身体素质必然拔高,合理运动保持健康之举蔚然成风。 所以哪怕是现在仓促之间拿出,也可以为九黎民众心中埋下一颗种子,随着工农商的日趋进步,九黎民众的闲暇会越来越多,总不至于日落而息,他们也还可以找点儿别的具有人生意义的事儿干。 就在城运会开幕式震撼人心的时候,凤骊城大理事会办事中心,大理事愁眉苦脸的应付着来人,他一双充满皱纹的眼角都快看不见眼睛。 他不知火梧舞几时能归,也不知其去向。 面对来人,凤骊大理事总是如此回答。一城之主去哪儿貌似不用向他报备吧,直把来人气得够呛,却也无可奈何。 只好每天来大理事会刷一下脸,以证明他真的怀着十二分的诚意,还有抱着矢志不渝的决心。不管刮风下雨下冰雹,他一定会准时。 说的十分好听,但十月份的凤骊城注定不会下冰雹也不会刮风下雨,此时它进入无风季,酷热难耐,民众们十有九户不出门才是正常。 脑子坏掉了人,注定等不来他命中注定的缘分。 凤骊大理事唯有喟叹一声,并尽忠职守的隐瞒火梧舞去向。 哪怕私军调动也只说发现了一处大型资源矿,需要他们立即去为城主采来,关乎到下一个季度生产,马虎不得,走的急。 如此解释,来人不假思索的信之任之,只是一个劲儿到大理事会询问,再去城主府门口晃荡一圈,指望看大门的老大爷能给他指点迷津。 脑子瓦特了的人,注定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大理事唯有喟叹二声,以后他同样得擦亮眼睛,不能平白无故的祸害子孙。 远在九黎躲难的火梧舞不用猜都知道来人目的,获悉提桶跑路的她不曾迟疑,暂时成了无家可归的,只能厚脸皮的寄住在九黎城主府。 恰逢城运会给她一个逗留的借口,她想着等过几天回去或许就见不到来人,眼下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吧,说出来也不是特别丢人的事情。 烟世海,海涛城主之子,她的娃娃亲对象。 信奉烟火世家,海涛城与梵天城世代联姻,而且都是指腹为婚。 凤骊城,是她的城,为了逃避现实,一个所有贵族都不得不面对的身不由己的姻亲问题。 隔壁老哥白恭发来深表赞同的弱鸡表情,谁懂啊,他自由而又烂漫的青春结束了。 不过与火梧舞不同,白恭好歹享受了二十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只不过最近才敲定联姻对象。 她是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娃娃亲,或许蒙童之初还对素未谋面的另一半有过幻想,随着年岁的增长她越发抗拒,最后直接发下毒誓: 自愿永生永世镇守凤骊城,为家族抵御九黎。 是的,在战争未结束前,火梧舞就是以参加两大城邦之战的决绝理由躲避烟世海。 她,十六岁,初至凤骊;战六年,如今二十二,比阎一小一岁。 谁又能想到在战场上,能遇见阎大疯子,打起仗来跟个不要命似的,可把小女孩儿吓坏了。 与火梧舞不同,阎一自小接手九黎,初任,便一直和凤骊城还有周边城池征战,名副其实的战争狂人。 一场又一场,六年时光,在两大联邦的调度下,他们大小战役一共打了七百六十多场,几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流血牺牲。 渐渐的,她迷惘。如果一开始来到凤骊城是为了单纯躲避,是出自小女孩不满包办婚姻的反抗,那么随着阅历增加。 她开始对凤骊上心,开始对战争厌恶,开始正视战争形态,一切都是对面的阎一教会了她。 如果,如果他们不是敌对状态,或许会须一饮三百杯也未尝不可。 不曾想,联邦百年之争结束了,和平不期而至。 守的云开雾明,但是矛盾与困难比她想的深,为了化解凤骊城民对九黎城的怨恨纠葛,火梧舞为此上下奔走劝说。 本来她在位期间,就对凤骊城的发展带来不可磨灭的功劳。虽然是她发誓永镇凤骊,梵天城主对女儿的关心未曾减少半分,凤骊享有高等城池的照顾。 又见她对和平之声无比期盼,而且确实打了几十年上百年,两边城池早已倦怠,贸易往来顺利开启。 也就有了理由,与阎一把酒言欢,虽然更多时候是喝的茶,可能他误以为自己不爱好喝酒吧。 也正是因为战争结束,导致她发下的宏愿达成,烟世海便急不可耐的上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不愿。 以前不愿,现在更不愿。 但深知梵天城与海涛城关系的她,也清楚一个不愿的口头禅无法撼动长辈们的心思,不仅双方父母,还有各大族老。 望着阎一侃侃而谈的样子,她烦躁的内心沉静,她已不是小女生,偶尔也幻想脱离现实去往一个没有大人烦扰的无忧世界。 经历战争洗礼,以一城之主守卫一方,她的内心愈发强大,不再是一个没有糖吃就会哭泣的小女孩,也有担当责任与坚强的难能可贵的品质。 不把旁人拖下水,也是她遵从本性的决定,她也清楚躲是躲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