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其四·死亡四人组! 一个故事将达到高潮时,另一则故事才刚刚落下扉页。 正午的阳光总是温暖到过分热情,热情到能将人的皮肤煎成火腿。 在英雄抵达现场前,不妨先听听骨树镇的名称由来?骨树,长着骸骨的木头,也就是绞刑架。这地方最不缺枯树与人为修建的绞刑架。 还有漫天飞行,等待下一批被绞死的倒霉鬼的秃鹫。 对死亡四人组来说,秃鹫这种鸟还真聪明。 它们知道要把头顶的羽毛进化掉,这样一不会在用餐时沾上更多血,二来也不会被自己的皮毛捂成蒸肉。 两株风滚草因风沙停动靠上岩背,暂且抛弃今日的旅程。 在黄沙漫天的骨树镇边缘,那片被称为遗尸之地的荒芜地带,四名身着黑色大衣的盗贼手持铁镰,她们围坐成圈。 这座小镇曾以其金矿与发明绞刑架闻名历史。 金矿枯竭后,这里除去银行金库与腌菜生意,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对,沙子,这里最不缺的景点就是沙子。 她们的装扮则与这片荒野格格不入,如同从另一个世界的暮光中走来。 死亡四人组。 这四位是闻名遐迩的暮光精灵四姐妹,她们手中的镰刀轻轻交叉,便能在空气中编织出一片令人生畏的黑气力场,夺走发动者外周遭一切生命的灵魂。 正是这股来自远古的禁忌力量,帮助她们完成无数次的劫掠。 而今,她们的猎物是一个沉重的铁箱,里面装满了诱人的金块,但如何在不破坏珍宝的情况下将其开启,成了她们讨论的焦点。 在骨树镇的荒蛮谷地,黄沙和盗贼们的野心一同翻腾。死亡四人组围绕着那个神秘的铁箱,展开了她们独特的商业会议。 “饥饿”,这个总是对美食有着无尽渴望的,四人组中最为年轻的存在,眼中闪烁着对甜食的无限憧憬。 “我想,我们应当用这些金子,去利尼维亚的每一家甜品店大快朵颐!不,先去海龟港的自助餐厅,那里的海鲜刺身,我梦里都想着呢!”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三姐“战争”的笑声打断,那笑声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幽默感。 “贪吃鬼,你这是忘了我们的看家本领了吗?” “战争”边说边轻巧地用拳头在“饥饿”的头盔上敲了一下。力道虽轻,却充满警告与善意尚存的提醒。 “我们何必付钱?直接去餐厅‘借’一顿不行吗?” “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给我们换身新行头。想想看,我们四个,每人一套闪耀着正义之光的圣骑士盔甲,多有型,就是曙光精灵的将军艾利丹也会爱上我们!” 她的提议引来其他姐妹的会心一笑,尤其是“饥饿”,揉着头盔下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而“瘟疫”,这个小组中的安静策划者,此刻也张开白雪玉肌中的紫唇,声音低沉却充满计划性。 瘟疫倒有个想法:去瓦拉杜勒,那里的黑市有我们需要的一切。更多的尸骸,黑暗药水与炼金术手抄本。 它们足够她实验并完善她的骷髅军团计划,让不死军队成为她的奴仆。她的眼神在提到骷髅军团时,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胜利。 最后,作为大姐的“死亡”站了出来,她挥舞着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随后优雅梳理起她那一头银白长发。 “你们啊,总是这么急切。首先,我们得解决眼前的问题—如何打开这个铁箱。然后嘛,”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们可以请个财经助理,不,四个财经助理,一人一个,让他们打理琐碎的经济事务。我们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说完,她的眼神逐一扫过她的姐妹们,那眼神中既有权威,也不乏温暖。 正当她们权衡着是否使用暴力手段之时,一阵风沙卷起,遮蔽了太阳,也掩盖了逼近的脚步声。 在这片黄沙与阴影交织的幕布之后,一名身披棕色沙衣的兽人刀客缓缓步入画面。 史德瑞克,这位眼神涣散的兽人,嘴里嚼着干瘪的干酪,他的出现仿佛是风沙特意安排的一场邂逅。 然而,一颗随风滚来的草球竟在此刻落上他的脸颊,毫无预兆。 破他精心准备的出场被破坏,让他心中暗自咒骂—这该死的风滚草,让他的帅气亮相就这样泡汤散架! 死亡四人组与神秘的第五位参与者—史德瑞克—面对面站立。 四姐妹环绕着那铁箱,象征死亡的镰刀在微弱的光线中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象征着她们不容小觑的力量与决心。 然而,面对这四位不可一世的女子,史德瑞克显得异常冷静,他轻轻抖动着覆盖全身的尘色斗篷,展示出一种大军压境前的从容不迫。 好吧,他是很害怕她们。不过,她们四个的衣着打扮和姿色还不错,要是她们考虑弃恶从善,没准他们还能交个朋友。 “等你下地狱,你能和数不清的魔鬼交朋友。”饥饿靠住身后荒废的绞刑架,被黑色裤袜包裹的双腿彼此摩擦,长靴下的跟尖顺势踩断一条蜥蜴的红尾。 “还有三头犬,希望它们不会为了分你的尸体,狗咬狗打起来。”瘟疫说完,四姐妹同时捂住胸口仰头大笑起来。论幽默感,还真没人能比的过瘟疫。 “无需如此剑拔弩张,姑娘们。”史德瑞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 他从袖中滑出自己粗重锋利的巨刃,将之抛向空中后,再以灵活到难以捕捉的动作轻巧接回,以此来表达他的友好与自信:“我听说,箱子里的东西值九十万利尼维亚金币,足以让任何人安逸度日。但炸药过后,恐怕只能保住四成。” 他缓缓走向前去,目光在四姐妹之间游走,最后定格在“死亡”身上。 他有一个提议,一个不流血、不失金的方案。他仅收取五千金币,作为交换,他会让铁箱毫发无损地张开嘴巴。这笔交易,公平且高效,如何? 战争第一个发出嗤笑,她怀疑地看着史德瑞克,“五千金换你的小把戏?听起来不像是骗子。” “倒像个疯子,傻子,喝高后的酒罐子。”饥饿也基于战争的观点进行拓展。 又是一小阵议论,哄笑与嘲讽谩骂。 史德瑞克的提议如同落入泉眼的卵石,在死亡四人组间激起了微妙的涟漪。 他那自信而略带挑衅的语调,似乎正中这群惯于在刀尖上跳舞的女性的要害。 “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史德瑞克摊开双手,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坦诚,“如果我失败了,我的命,任由你们处置。但若成功了,你们将见识到前所未有的技巧,且只需支付我三千金,初次合作,可以打折。” “死亡”轻抚着她那锋利的镰刀,面纱之下,一双眼睛冷冽而深邃。 她环视其他三位姐妹,眼神中传递着无声的讯息。 最终,她对史德瑞克点头,那薄雾般的的黑色面纱随动作轻轻飘动,她的话是对史德瑞克的最终裁决:“好吧,兽人。我们给你一个小时,但记住,时间一到,无论是奇迹还是谎言,你都要面临死亡。” “瘟疫”和“战争”相互交换眼色,后者耸了耸肩,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游戏感到有些不满,但又好奇史德瑞克究竟有何手段。 至于“饥饿”,她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对于即将发生的事置之不理。她只关心能否分到史德瑞克口中的更多酬劳。 伴随“死亡”为兽人颁发的许可,史德瑞克立即行动起来。 史德瑞克的动作流畅而从容,每一步都在他精心计算之中。 他从贴身的衣物下缓缓取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瓶罐,那瓶子被一层层陶土包裹,保护其中的液体免受外界干扰。 揭开布层,一瓶散发着淡淡绿光的腐蚀性液体显露真容,其色泽诡谲,蕴含着以腐蚀破坏一切的力量。 接着,他从腰间的工具袋中抽出一根特制的滴管,它由精灵国矿脉中的水晶原石提纯锻造而成,专为处理此类危险液体设计。 只见史德瑞克轻巧地将滴管探入密封罐内,精准吸取三滴那足以融化钢铁的酸液。每一滴都承载着他对自由、财富和生存的渴望。 这些绿色的死亡之水,被史德瑞克沿着铁箱的锁孔边缘涂抹。手法的细腻程度,像是在进行一场精细的艺术创作。 酸液接触到金属表面,发出细微的嘶嘶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钢铁在氧化者面前屈服的预兆。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史德瑞克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将铁箱置于烈日之下,让无情的日光加速酸液的腐蚀过程。 阳光下,酸液沿着铁箱边缘迅速蔓延,形成了一圈炭黑色的酸渍。 它们宛如死亡的标记,预示着锁具即将瓦解风化的命运。 直到那圈黑渍中央的铁片,因酸液撕咬变得脆弱不堪。 史德瑞克从地上拾起一块尖锐的岩石碎块。 他深吸一口气,对准那脆弱点,用力一击。 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铁箱的锁扣终于不堪重负,箱门向外弹开,金色的光芒刹那间如泉水涌出,瞬间照亮四周的废墟。 死亡四人组被这突如其来的财富之光吸引,她们手持各自的武器,镰刀的寒光在金块的反射下更显冷冽。 她们围拢而来,堵住站在铁箱旁的兽人,以此确保他不再有任何机会离开。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交织着贪婪与警惕。 史德瑞克看到四人在“死亡”的拍手催促下,扬起斗篷与纱衣,露出只要瞄过一眼便不难理解,为何会有豺狼人选择她们作为舞奴的婀娜身姿。 银月山谷般的肌肤,在四人手指的抚触下,仿佛弹指可破。就在史德瑞克以为她们真要给自己些肉体犒劳前,“瘟疫”率先取下面纱,将兽人心中的幻想打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做那种事时…呼吸困难吗…?” 史德瑞克的脑袋早就飘到利尼维亚边境去了。 “你在想什么啊,你这个绿皮变态!” “咳咳,你知道我们的规矩是什么吗?” “死亡”将镰刀搭上史德瑞克背影的左肩,在三名姐妹又用面纱遮住真容,以斗篷隐去真身后,她们知道史德瑞克的死期已成定局。 谜底揭晓,死亡四人组的规矩是—见到她们真容的人都要死—史德瑞克刚才可全都看到了哦,这可怪不得她们心狠手辣。 “什么?明明是你们自己把脸露给我看的。” “你们可以打破法律,但别把我当成待宰的傻子!” 史德瑞克也将左手穿过阴影,八声极其巧妙的火药爆裂声后,史德瑞克的拇指拨动手中的左轮手枪:在子弹打空之前,他都不会睁开眼睛的。 史德瑞克先是听到枪响,枪响过后是惨叫声。倒地声,挣扎声与镰刀相互折叠的金属碰撞声后,便只剩下子弹散落各处的崩裂声。 “啊—啊—她们都死了—啊—威胁不到我了—” 史德瑞克吐掉沾在獠牙上的血滴。他知道自己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可是,只靠一把左轮手枪,把四名黑气巫师打成血水… 不,他不是在怜悯这四个刽子手。 不过,她们的脸都被打烂的话,还要上哪去用她们的尸首换赏金? 不要说法医和警探,估计她们的妈妈,都不一定能认出她们。 “哎,好在这箱子里的宝贝都没事儿。” “没人能动我存的东西。” 史德瑞克收起左轮手枪,又将陪伴他多年的大剑背回身后。晚风吹拂的夕阳下,一名孤独浪客的影子抱起铁门破损的保险箱:返程可是件苦差事。 是的,对镖客与赏金猎人来说,生活总是与孤独、战争相伴随。这场战斗不是苦难的,也不是史德瑞克命运的尽头—很快—这故事的英雄便撕下两块树皮充当摩擦板。 “这鬼地方,我的背,啊,我的背!” 因为史德瑞克背上的痱子,不再允许他暴露于阳光下。可从这片沙漠到骨树镇银行,还有约两千五百步要走。 “我真该学阿斯拉那样,找个能想去哪就去哪的斗篷。” 史德瑞克望着一眼便可瞧见底部的水壶,他知道想喝水也没多少指望了。现在,他唯一的自救路线便是调整节奏,在头顶的太阳把自己烤熟前找到第二个大活人来,求他赏口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