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的少年用狐疑和略带嫌弃的眼神审视着穿着朴素衣着的茂琛。 少年说道:“你穿得很寒碜。” 茂琛低头看自己的打扮,“哦。” 少年越看越觉得这个稚童有些蠢笨。 擦肩而过,走出了院子。 茂琛询问岐伯:“刚才那位兄长是谁啊?” “茅氏的少爷之一。” “难怪这么高傲。” “哼。”岐伯轻笑,“少爷觉得那位茅少爷怎样?” “恰如其分。可以理解。毕竟整个豫州茅氏最大,这家出身有些傲慢,可以理解。” “少爷,你真是一点童趣都没有。” 茂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岐伯笑了,“我就是这样。” 湖边亭子里的茅氏家主,和一位友人弈棋。 茅老爷精神矍铄,头发两边不少银丝,身形魁梧,威武端严。 他看到岐伯跟着一个稚童进入亭子,开口问道:“你是xxx的儿子?” “是。见过茅老爷。”茂琛礼节周全地跪拜,起身再次躬身行礼。 “嗯。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 茂琛抿着嘴恭敬地听茅老爷说话。 “你怕我吗?” “不怕。” 茅老爷嘴角扬起弧度,微微颔首,端看茂琛一阵,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收你做义子,你可愿意?” “啊?”茂琛惊讶地张着嘴,转头看看岐伯。 岐伯点头提示。 茂琛转回头,回答:“我愿意。” “好。我会将消息告知茅氏。以后你就是我的义子了。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茂琛乖巧跪下,磕头谢道:“谢谢义父!” 茂琛走后,棋友好奇地询问茅老爷为何收他为义子。 “故人的儿子,想尽力帮扶。” “做你的义子帮得可太大了。”友人还是不解。 “他母亲曾经和我弈棋,我认真下棋输了。” “哦!”友人理解了一些。 两人都是爱棋之人,棋艺精湛,一生能遇到几个棋逢对手,确实珍贵。 “不过你族里的子弟恐怕不会满意。” “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担后果,要他们满意什么。又不是影响茅氏的决定。”茅老爷眼里一瞬精光闪过。 “会不会害了那孩子?” “我是看在他母亲的分上照拂他,害了他也没什么。” “你这人,真是……”友人忍不住叹气。 “世上的人做了什么都要自己承担,凭什么把自己的罪怪到别人头上。自己嫉妒去陷害别人还要说句别人不是,简直不可理喻。”茅老爷平淡地说着这些话,字字都击到了友人的心上。 “是啊!不过你做的可怕的事不少,你竟然会这么说。真有气魄!” 茅老爷落子垂眸,“我的位置和家族需要我做,我义不容辞。没人可以凭空活在世上,总有些义务要去实行的。逃避不是我的风格。” “怪不得你族里的人都怕你,你真是公正又狠决啊。” “你是我的知己,我也就只把这些话对你说说。其他人就算了。” “真是我的荣幸。” 往后几年,茂琛就明显感觉到茅氏的子弟对他的敌意,还有时不时听到些议论,关于他母亲和茅老爷的种种,简单概括就是觉得他是茅老爷的私生子。 “岐伯,我真的不是茅老爷的私生子吗?” “不是。你娘怀你以后才见的茅老爷。”岐伯摆弄着桌上的纸笔,坐下开始阅读账册。 茂琛继续练字,写完一个“生”后,抬头问了句:“我都怀疑自己和茅老爷有什么关系了。他对我真的不错。” “不见得吧。这么明目张胆地帮你会给你惹来麻烦,茅老爷可不在乎。” “茅老爷有没有暗中派人保护我啊?” “你想多了,少爷。” “那真的就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了。他暗恋我娘?” “不清楚。”岐伯核算金额,一阵子没有听到少爷问话,看了眼前面,茂琛完全投入在书法练习中了。 少爷这性子,也是一阵阵的,倒是练字练得挺认真。夫人在天有灵,会安慰的吧…… 茅老爷没想到随便收的一个义子是最让他省心的。这是后话了。 跟着岐伯去田地收租,听着岐伯说起哪里现在遭灾,很多人饿死的事。 “离这里不是很近吗?” “流民来不了。” “为什么?” “这是茅氏本家待的地方,他们有专门的人驱赶这些流民。” 茂琛皱眉,“不救助他们吗?” 岐伯看着茂琛小脸,“少爷挺关心民生啊?” “这些流民不算茅氏势力所辖吗?”茂琛继续问道。 “自然有流民所在的人去处理。但是影响到茅氏本家的安定,那首要要做的是解决隐患。” “原来如此。” 茂琛点头,心里想:和樊城倒是有些相似。 为了仁善而动摇稳定是治理的忌讳。 这是茂琛从樊城城主英机身上总结得到的想法。 转生到息衍九州,认识到大部分人都还是争斗纷乱、权利乱流,以前看过的书中描写走入现实了。 农户看到茂琛,脸上都是恭敬。 大家似乎和岐伯很熟悉,脸上的神色不仅有敬意还有感激、崇敬。 “少爷要看看田地现在的长势吗?” “好啊。” 跟着农户走了几片田地,谷物长势喜人。 正午,农户做了丰盛的菜招待茂琛和岐伯。 “会不会太破费?”茂琛询问道。 “不会不会,受东家的照顾,我们招待一顿饭菜还是可以的。”农户温和地笑道。 “放心,佃户的生活我都会关注的,像流民这种事不会出现的。” 农户脸上显出同情,“那些人真的挺可怜的。听说很多人都开始挖树皮树根充饥了。” “实际更惨烈,易子而食的都有。” “真是说不出是受灾的人可怜还是被害的人可怜。” 岐伯把碗里盛上米饭,递给茂琛。 接过饭碗,茂琛开始扒拉大口吃起来。 “嗯!味道不错!” “少爷喜欢就多吃点。” “好。” 走在田间的泥路上,吹着晚风,茂琛淡淡说道:“这里真安逸。” “安逸都是有人在努力做事换来的。” “你说那些遭灾的流民是没有努力生活吗?” “活在底层,无权的人不会去想权力到底有什么用。但是经验告诉我的是权力可以在大灾难前减少伤害。” 茂琛点头,看着脚下的灰尘,“可是他们只是想要生活而已,想不了这么虚无缥缈的,高不可及的事。” “是啊。所以自然学会了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