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眸，侧过身子，跟上柴力，伸手扶住他。</p>
他转头看见是我，冷静下来后，当即拒绝：“大人，别、别这样，我只是个小兵......”</p>
“伤口不疼吗？”我反问他。</p>
他愣了愣，呐呐道：“怎么会不疼？”</p>
“那便别说话。”</p>
我心中有气。</p>
难怪说，百无一用是书生。</p>
党项入侵，国难当前，即使读书再好，也没有能带兵抗敌的将军有用。</p>
我心中自嘲一笑。</p>
到了军医帐处，只见遍地都是浑身是血的士兵，他们断手断脚，哀嚎不止：</p>
“救我、大夫......”</p>
“我的脚、我的脚断了！娘啊，儿回不去了。”</p>
“我不想死啊，给我点吃点，我还能活下来。”</p>
人间地狱，不外如是。</p>
军医忙得脚不沾地，又累又气，直接破口大骂：“你别乱动，手指没了算什么大事？人不还活着？大好男儿，打赢了胜仗，自有一番开阔天地......”</p>
“你你你，别整天寻死觅活的，老夫救你很容易吗？要死至少拉个党项人一起死。药材金贵着呢。”</p>
“行了，有老夫一口吃的，便少不了你！”</p>
柴力见里头混乱肮脏，主动和我说：</p>
“大人送我到这就可以了。我嘶、自己去找大夫......”</p>
帐内血腥味、汗味、霉味闷在里头，还有士兵没能清理的排泄物，味道发酵，引人作呕。</p>
而他们的哀嚎惨叫，如地府炼狱般，叫人不寒而栗。</p>
我没有避开。</p>
将一切尽收眼中。</p>
转而对柴力勉强一笑：</p>
“你好生养伤，伤好后，我们再一起喝酒。”</p>
他嬉笑道：</p>
“那好啊，小人不甚荣幸。”</p>
说罢，我转身去找沈晚舟，商量一事。</p>
“军医那边人少，而伤者过多，不能及时医治，我便想着......”</p>
“裴大人。”</p>
沈晚舟正看着舆图，突然抬头打断我，神色难掩疲惫：“你别天真。”</p>
“说难听些，很多胜战都是用士兵的命填出来的。一旦他们断手断腿，身受重伤，便只能等死。”</p>
“这很残忍，但是事实。”</p>
“伤者成千上万，哪来那么多人来照顾他们？况且，军中向来药物紧缺，给轻伤者用，伤好了还能上战场，给重伤者用，不过是——”</p>
她一字一顿，吐出的话语十足冰冷残酷：“浪费罢了。”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