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吗？ 怎么突然之间风停了，雷也不打了？ “方源，你太坏了。” 我又重复一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做坏事……你居然……不带上我。” 既然方源希望我能和他一起成长学习，那不管是怎样的好坏场合，我当然都不能落下，得和他一起中二一起疯才行。 “还有……下次……你可不能……再认不出……我来！” 我挪了挪，不让自己的身体继续顺着栏杆缝隙下滑，但这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继而只能向方源求助:“方源……可不可以……拉我一把？” 但方源不说话，也没有拉我一把。 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但我确定他还在我面前。 因为我听到田烨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喊:“哥！哥！你放开我！让我过去！哥！” “那边危险！你不要命了？” “要是因为有危险，就只看着他什么都不做，我做不到！” “命我不要了！我只要我哥！” 林鹏的呵斥还起了反作用，田烨更闹腾了。 “田烨。” 我的声音不大，不确定田烨能不能听到。 不过他的哭声停了一瞬，说明他还是听到的。 “哥！呜呜呜” “……” 既然做不到袖手旁观，那就应该寻求突破口打破困境。 既然命都可以不要，那么…… “踹他……膝盖弯。” 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片刻沉默后，田烨哭得更凶，说的话，听起来委屈极了:“……呜呜哇哥！哥！我踹不到……怎么办？” 我只是吩咐，并没有解释让他那么做的原因，但田烨也不问问为什么，他居然照做，居然对我那么依赖和信任。 “……” “……呵呵……” 虽然看不到，但我已经感觉到林鹏的无语了，不由得轻笑出声。 “对不起…” 方源的声音终于响起，但却显得有些沉重和压抑，话语里是满悲伤，令人动容:“我的恶毒，你都看见了……” “我没看见。” 我平静地回答道。 这并不是我在安慰方源，而是事实如此。 我只是听到了而已，并没有看到。 并且…… “方源……我并不在乎你是恶还是毒……你于我而言…是独特…的存在。” 爱恨嗔痴，恃才傲物，洒脱卑劣。 每次当我认为自己已经够了解方源的时候，他总是会展现出不一样的一面。他是那么的自由自在，活成一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脑袋好重，似乎有人在把我往下拉一样。我抗拒着那股莫名的力量，轻声对他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方源…方源，你不知道…我……好羡慕你……” 说完后，我头一歪靠着栏杆，总算是摆正了自己的脑袋，让身体不再往下落。 “医生……医生！救他……你们救他！” “快救他啊！” …… 方源惶恐的求助，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回他。 “方源……” 我冷不丁的叫了方源一声，他突然噤了声，随后用沙哑的声音回了我一句我在。 “我困了……有牛奶吗？” 这是以往我睡觉前，方源都会为我准备的。 现在我就是脑袋沉沉，想睡觉。 “有，家里有很多，都是给你准备的。” 方源伸手抓了我一把，但他很快又松开了。 他现在似乎……不敢跟我接触太多。 为什么？ “我早就说过，恶就是恶！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非要相信自己能够驾驭收服恶！” 一个冷漠而不屑的苍老声音突然响起，仿佛带着一丝嘲讽。 紧接着，这道苍老的声音又缓缓说道：“现在这种状况，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理呢？” “物以类聚，能跟那么邪恶的人混在一起的，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把他们一起处理掉就成，问题不大。” 一个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清冷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居然是……田鸿。 若是以往，听到有人这么说我，我肯定会跳起来打他。然而此刻，我已经要喘不上气，只能无奈放弃为自己辩护。 毕竟，现在与他争论已经毫无意义。 “问题是不大，但要如何妥善处理这失控发狂的小魔王却成了问题。”苍老的声音透露出明显的不悦:“这样吧，你过去将他们处理掉，如此一来，我便认可你成为我们家族的一份子。” 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似乎在向田鸿发出考验。 这处理是个怎么处理，我不知道。 但脚步声，是一步一步在靠近。 “滚！” 方源的怒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震得我一个激灵，耳朵嗡嗡作响。 “咳……呵呵……问题……不大。” 我轻声说着，试着调整一下身体的姿势，只是一松懈，身体就从栏杆的缝隙滑了下去。 “田浩！” “方源！” 方源和林鹏的惊叫，同时响起。 肉体与水面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也掩饰不住由身体内部的骨头发出的碎裂声，耳朵里除了刺耳的鸣叫再无其他声音。 只是随着身体的下沉，耳鸣也很快消失。 我无法呼吸，只感受到水流的涌动和水压的挤压，每一秒都感觉漫长而沉重。 “嘭！” 一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巨响过后不久，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也抓住对方的手腕。 我知道抓着我的是谁了。 但他应该自由灿烂，而不是同我沉沦腐烂。 所以，我掰开他，也放开他。 人生啊，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我独自堕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不断下沉。 万籁，寂静。 是最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