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规如墨一样的发丝垂了下来，和叶子的交织在一起。 他眉眼低垂，像春水一样的眼睛看着叶子，如蝶翼般的眼睫轻轻地眨着。 叶子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开始发烫，但还是不想放开，反而加大了力道，紧紧地黏着他的手。 原本温暖的手，现在倒是显得冰凉了，倒真像一块玉了。 何清规轻笑：“真是胡闹。” 叶子几乎待在他的怀里，这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贴得那么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振动。 听了他的话，叶子起了顽皮的心思，想要更加胡闹一点。 叶子不再只是贴着，而是将手指钻进他的指间，和他的手十指相握。 一双修长笔挺，线条优美流畅的手和一双肉肉的手交缠着。 他的手顺从地随她动作，就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在玩闹。 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丝娇嗔。 “我才没有胡闹，我是在跟你学琴，你快继续弹啊！” 他的胸膛向后靠，拉开和叶子的距离，唇角微微勾起，眼角出现一个诱人的小角。 “哪有人学琴是看着先生弹的。” 听他这么说叶子也一下子反应过来，眼下飞起好看的红霞。 “可是，你弹琴真的很好听，我弹的琴别说白芷他们了，连我自己都不想听。” 何清规看见叶子一下子变得失落，倒是后悔说出刚刚的话了。 不会弹琴又如何，又不是人人都必须会弹琴，她若喜欢听自己弹琴，自己便一直弹给她听就是了。 何必让她难过呢。 何清规感受着那双柔软的手，明知道于礼不合，却是不想让她松开，只要她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只出现在耳尖的红一点点蔓延上脖子。 何清规轻声对她说。 “那么我便弹给你听，既然琴不适合你，便不学琴了，世上乐器繁多，定能找到更好的。” 叶子摇了摇头，簪在她发间的白色小雀也好似在飞翔。 “我想听你弹琴，你弹的琴比先生的好听多了，但是我先想弹出和你一样好听的琴，然后，然后和你合奏，我想和你合奏。” 听着她的声音从失落到一点点的变得开心，到了合奏的时候更是活泼的像是鸟儿在唱歌。 何清规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那好，小叶子好好学琴，然后与我合奏。” 叶子笑得抿住了唇，轻轻握住他的手，想要继续听他弹琴。 但何清规却不如她的意，却见他突然反手覆在叶子的手掌上。 不同于叶子小小的手，他的手将叶子的手完全覆盖住。 叶子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清规看着叶子发间那只小鸟。 “我带着你弹琴。” 叶子低下了头，好不让他看见自己滚烫的脸颊。 “嗯，你带着我弹琴。” 都说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但叶子却觉得此刻的琴是那么的温暖，一点都不像诗里的那么孤单。 他们之间的气息交缠，然后糅合在一起，何清规的手带着叶子的手。 抹、挑、勾、剔、打、摘、擘、托。 这台琴在叶子的手下，发出了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美妙声音，院子里的人也取出了耳中塞着的耳塞。 叶子完全不似以往弹琴的挫败，反而越弹越开心。 他的手指力道轻柔，只是引导着叶子的双手，在叶子犯错的时候及时调整过来。 叶子感觉自己僵硬的手指都变得柔软了。 重弹秋风词，完全不似之前那般谋财害命的样子，缠绵雀跃之意从琴声中传递而出。 一个书童问身旁的另一个书童。 “这是秋风词吧？” 那个书童白了他一眼。 “秋风词唉，六岁的幼童都不会听错，你来问我？” 问的那个书童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抖了抖。 “我当然能听出来，只是这秋风词听得我浑身难受，也没哪弹错啊，怎么我越听越恶心啊！” 另一个书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了，这叶姑娘弹琴真邪性啊。” 珠玉擦着早已没有灰的缝隙，眼里是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怨毒。 珠玉在内心咬牙切齿。 公子，你是疯了吗！ 为什么会对她有意，这种俗气至极的人。 跟公子站在一起都是对公子的亵渎！ 公子，公子，公子··· 你的眼里怎么能有这种人。 这种早已失贞的贱女人，她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一曲终，叶子又主动握住何清规的手，将他的右手举起看向何清规，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你看，你的手。” 何清规看向被叶子握着举起的手，平平无奇，远不如握住它的那双手可爱。 “看了，怎么了吗？” 叶子用双手将他的右手包在里面，温凉的手被叶子捂得发热。 “它好神奇，我从没弹出过这样的曲子，我都不敢相信我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何清规内心的湖泊早就不再沉静，有一只小鸟飞了进来，在里面为非作歹。 “嗯，它很神奇，所有要和它一起再弹一些曲子吗？” 叶子现在对弹琴充满了热情，开心地说：“当然要！” 然后又将何清规的手按在了坚韧的琴弦上，琴弦的温度冰凉。 他略微施力，瞬间夺回主动权。 将叶子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中，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 略微倾身向前，墨一般的发丝像绸缎一样顺滑，触碰到叶子的脸颊。 叶子偷偷去看他，只见他精致如玉的侧脸，眼睛看着琴，眼神温柔却又带着其他的东西。 她状似无意地将身子靠后，让自己的后背贴进他的胸膛。 书房里岁月静好的氛围在流淌，叶子真希望能一辈子就这么和他弹琴。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何清规对叶子说：“今日便练到这里吧。” 叶子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像是生怕他逃跑，他戴着的玉扳指有些咯。 她很想再练一会儿，但今儿是除夕，他能空出半个时辰来陪自己已经实属不易了。 不该再耽误他的时间。 可是她又不想放他走，他走了这听竹苑就彻底冷清了。 于是只能攥着他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清规看着不说话的叶子：“怎么了？” 叶子急忙松开何清规的手，好像他的手发烫一般。 天啊，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东西。 叶子在内心质问自己。 “没什么，今日便练到这里吧！” 何清规看着慌慌张张的的叶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练琴结束，叶子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钻到了何清规的怀里。 若是此刻有人走进书房，定不会觉得何清规是在教叶子弹琴。 叶子慌张地从何清规的怀里钻出来，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衣角交缠的发丝分开。 盘腿坐了太久腿有点麻，站起来时摇摇晃晃的。 何清规起身，从容而优雅。 叶子看到何清规从容的样子，对比一下刚刚的局促，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明日还来吗？” 何清规立在那里，阳光钻进了书房，照耀在如玉般的少年身上。 “为何不来呢？” 日后的人，定不会想到，让无数人胆寒的何家家主，在年少时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会如此温柔地教导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弹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