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放着曲调舒缓的蓝调乐曲，与外面酒吧大堂年轻人放纵的氛围泾渭分明。 特意调试的灯光昏暗暧昧，很容易动摇某些人的意志。 封闭的空间中只有两人，隐隐僵持的气氛不算融洽，似有危险的暗涌流过。 “实不相瞒，我是很看好这个电池项目的，但你也知道，得罪了郭家太子爷，让全电子行业封杀，我们想合作也要承担一定风险……”女人掐着嗓子开口。 面前的女人眯着一双吊眼，丝毫不掩饰地将视线黏着在面前的美色上，浑浊的双眼偶尔掩饰不住地露出几丝淫意。 谁能想到，新能源电车界叫得上名号的奇骏企业主管，居然是这副腌臜德行。 “不过，要是小聂你能让我看到合作的诚意……”李红贪婪地看着眼前人堪称艳丽的容色，对方眼尾微勾的弧度更是惹得她心旌荡漾。 她暗示性满满地将手边几杯高度数液体推到男人手边，下巴轻佻地一勾，“也不是不能谈。” 老狐狸笃定对方有求于她，定不敢拒绝，嘴边已经扬起势在必得的狞笑。 喝下这几杯，任他酒量通天，今晚也别想竖着走出这里。 到时候，人想怎么个睡法还不是她说了算。 聂双早就知到今晚必是一场鸿门宴，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没有试图做多余的反抗，直接将眼前酒液饮尽，给人没有一丝抗拒的错觉。 他随意擦过嘴角残余的酒液，被酒意浸染的容色霎时显现出妖精一样的魅惑，勾得李红越发按捺不住，恨不得把人就地正法。 “爽快！姐姐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哈哈哈！……” 聂双对自己的酒量有数，要不是早安排了司机在会所外等他，也不敢这么有恃无恐。这会儿猛喝让他的意识瞬间模糊，却被他极力掩饰着，从神色上看不出半点。他强撑起沉重的双眼盯着对方终于签下合同，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眼前身躯肥胖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没有半句飘进他耳朵。 姐姐？他的姐姐只有一个啊，李红也算什么东西也敢污了这个称呼？ 女人的自称让他反胃，口中辛辣的味道也如此陌生，可是他分明记得酒液没有落肚，被谁一早拦下了才是。 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渐渐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场景。 “去去去瞎起什么哄！我家小双不喝酒！哪个敢灌他！”她将聂双手里的酒一把夺过，随手塞了杯温热的牛奶给他。 “都认好了，这是我的人，别哪天不长眼的欺负到我的人头上！” 他追着对方的眼，露出一副依赖驯良的神情。手里的温热一直熨帖到他心里。 他想像以往一样，勾住对方柔软的手臂，像只归巢的鸟儿一般依偎在她身旁，不用再理会身边的所有人或事。 只是眼前的景象很快就消失不见，眼前只有李红令人倒胃口的垂涎目光。 刚才发生的全是他的臆想？ 怎么会……是不是他惹了姐姐生气，她再也不想管他了…… 聂双下意识拒绝这个可能，酒精作用下作痛的大脑终于惶恐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没有产生幻觉，只是回忆发生的时间太久了，他的记忆都已经开始模糊。 他想远远地跑到没人的地方，独自躲起来抱着回忆度日，但是目前的处境又将他冷酷地拉回现实。 如果这次他逃避了，以后他将永远失去再次触碰光明的资格…… 他只能死死抓住那个姓林的男人给的机会—— “我不做亏本投资，谈下奇骏，你以技术入股，我出资金成立工作室。” 只是几瓶酒而已，要是能达成合作，叫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个女人想把自己灌醉，想都不用想，他不会让她如愿的。他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只有这个身子还是算干净，倘若连身子都脏了，他也没脸再回到姐姐身边。 姐姐 这个称呼只是停留在嘴边，便让聂双手指轻颤，眼眶涩然。 高浓度的酒精不是唬人的，猛烈的眩晕很快袭来，本来就不好的肠胃已经开始叫嚣，不住痉挛反酸。 聂双身体紧绷，清瘦的骨节已经攥出道道青筋，背上被一层薄薄冷意打湿。 他不能让李红得逞，勉强维持住体面，硬是没让对面的李红看出一点端倪。“失陪一会，李总。” 眼前男人微微颤抖的身躯没有逃过李红的眼睛，外面还有她的人守住大堂出口，到手的美人跑不掉，她大发慈悲地一挥手，“你随意。” 夜港是许青莱闺蜜新开的酒吧，她花了大心思在上头，主打高端路线，光是网上营销就扔进了快小五十万，好在投资反响还不错。 许青莱坐在吧台边，头顶施华洛世奇水晶灯折射出的华彩在她身上流淌，耳边舒缓的爵士也能把急躁轻易抚平。“又开新店，这地看着也不熟奥飞那个，像模像样的。” 虞淇是个戏精，又藏不住情绪，尾巴翘起来也不妨碍她就地开演，“那是，也不看看我姐妹是谁？小许总！我能做拖后腿那个？”她又转头吩咐前台调酒师几句，“许总赏脸品鉴一下？” 调酒师动作很快，几杯颜色缤纷的液体很快被小心呈上。 “都是年轻人爱点的，度数也不高，放心喝，倒了姐把你扛回去。”虞淇勾着许青莱的肩膀，笑嘻嘻地倚在她身上，没骨头一样。 许青莱随意拾起一杯蓝色渐变的鸡尾酒，浅啜一口，淡淡薄荷间着柠檬独有清香盈满舌尖。 不错，挺对她胃口。 左右没什么急事，这边漫不经心地品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远处有人喊道：“老板！” 是个揶揄的语气。 虞淇正歪在许青莱身上不想动呢，听着是熟人的声音，估计是哪些个损友来找她乐子，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 “你玩着，我去忙会。”说完摸摸对方脸蛋，一甩她一头海藻般的卷发走了。 “啧，下次看我不把豆腐吃回来!”许青莱笑骂一句，继续倚回吧台，点着眼前的几杯酒水随机宠幸。 为了应酒吧的景，她今天特地穿了身黑色一字肩短裙，简简单单的没什么装饰，架不住许青莱个高挑，线条匀称，基础款也能穿出风情。脚上蹬着一双及膝长靴，把腿型修饰得修长。 美女落单，很快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陆陆续续上前搭讪。总归这里是虞淇的地盘，许青莱没什么后顾之忧，只随意地敷衍着。 架不住搭讪太多，许青莱烦不胜烦，只好起身找个清净地儿。 夜港不愧是虞淇下足本的投资，装修精细到洗手间都配备同色系昂贵的水晶吊灯，高档香薰很好冲淡酒意上头的不适，只是对胃病折磨的抚慰效果聊胜于无。 聂双两手撑住洗手台的边缘，微弓的后背绷得像根断裂边缘的弦，腹内酸意已经直逼嘴边，却没能吐出什么来，反而激得眼眶更加晕红了。 他的肠胃早就在这几年折腾坏了，反正姐姐也不在身边，没人管他，前几年好不容易被养回来的一点底子又被败了个干净。 这些年他过着跟苦行僧一样，每天只浑浑噩噩地完成学校的课业，饿到肠胃叫嚣才想起进食。 他一个人，有什么资格过得不错呢…… 如果他再对自己更狠些，命运肯不肯施舍他一点怜惜，把姐姐还给他…… 聂双抬头看着眼前镜子，双眼溢出生理性溢出的水意，镜中人枯瘦的面容似乎也随着他模糊的视野变得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