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个记忆中的老十字路口,但此时已有几辆马车正匆匆赶回家,似乎他们的祈福之旅已经结束。 “道观这么早就关门了吗?怎么大家都往回走呢?” 小幼娘趴在雕花的窗棂边,望着那些错身而过的马车,眼中闪烁着不解。 张老二轻轻拉紧缰绳,让小黑缓缓停下,思考片刻后建议:“爹,不如我们问问路过的人吧,如果真的晚了,就找附近的驿站住一宿。” 恰巧这时,对面迎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显然是大户人家的仆人所乘。 他笑容可掬地被张老二拦下:“小兄弟,怎么你们也掉头了?难道德观晚上不接纳香客了吗?” 车夫一脸熟悉路况的表情,伸手向前方一指,语气中透着肯定:“快回去吧,洪寺馆一到傍晚就不接客了。明早辰时才开门迎客,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返回找地方住下!” “多谢小哥提醒,我们赶路已久,确实需要休整。” 张老二感激地答道,随即打算将马车靠边停放,以便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车夫见他们一行人不少,又热心地添了一句:“大哥,你不如先右转去牛尚坡,那里离这里也就十几里地,随便哪家农户,花些铜板就能借宿一宿。天色已晚,别在这里逗留哦!” “此话怎讲?” 张老二有些不解,望向车夫。 车夫左右顾盼,降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这地方传说有些古怪,夜幕降临时,最好不好在此徘徊。” 张鸣一在马车里听得真切,他那颗好奇心如同被点燃的火花,忍不住探出身子,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怎么个古怪法?详细说说?” 车夫本欲多言,却突然被马车里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还啰嗦什么,快跟上前面的车队!” 车夫连忙应声,一鞭挥下,马车随即加速,追赶前方的车队远去。 待那车夫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张老二转身面向车内的一家人:“爹,媳妇儿,你们也听见了,我们是否按那小哥的建议,去牛尚坡暂住一夜?” 这次出行原是为了心诚拜佛,徐莉云自然对此举表示赞同,轻轻点头,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趁天色还未全黑,我们就住在牛尚坡吧,也好养精蓄锐。” 然而,张爷爷却持有不同意见,他认为道观附近有神灵庇护,不应有异象发生,但他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决定遵从大家的意愿。 于是,张老二调转马头,朝着右边的岔路前行,继续他们的旅途。 天色逐渐暗淡,山间的小小村落被一层薄薄的黄昏暮霭所包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与祥和。 张老二缓辔停车,目光越过眼前的田野,凝视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小村落,心中默想:那应该就是那位年轻人口中提到的牛尚坡了吧! “我们先在此稍作休息,我去那边方便一下,你们可以喝点热茶,下车活动活动腿脚。” 张老二一面说着,一面熟练地将小黑马系在了一棵古老的槐树下。 “爹,我也去,我憋了很久了。” 张鸣一迫不及待地要求跟随。 穿过一片齐腰高的麦田,两人确认四下无人才放心行事。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际,一阵细微的对话随风飘来,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刚子哥,我亲眼看见的,老王叔菜地旁边真停了辆外来的马车。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趁机捞点好处?嘿嘿嘿……” 张老二一听那熟悉的乡音,便知是村里人无疑。 他正要整理衣物出去询问借宿之事,却被张鸣一敏捷地拽住衣袖,用眼神暗示他保持沉默。 张鸣一心中如同明镜,明白那些人口中的“马车”正是指的自家的那辆。 他心头涌动着强烈的好奇与不安,迫切想要探知这群人的真正意图。 悄无声息之间,父子二人如同两只夜行的猫,身形敏捷地潜入了更深的草丛。 在这片茂盛的绿色掩护下,他们屏息凝神,继续偷听着远处的动静,每一个词句都不愿错过。 那个被称作“刚子哥”的声音,浑厚而带有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夜空中突然炸响的一声雷鸣:“想什么呢?都快到村子口了,难不成它们能长翅膀飞走?咱们先去洪寺馆那里埋伏着,这天色渐暗,正是捕猎‘肥羊’的最佳时机。”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低沉的笑声伴随着大个子憨态可掬的挠头动作,显得既滑稽又不详。 “嘿嘿,刚子哥说得对极了,您总是那么机智。” 尽管张鸣一年仅十岁,个子娇小,却拥有超乎年龄的机警与冷静。 他轻轻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趴在田埂的边缘,透过杂草的缝隙,向下望去。 视野中,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正聚集一处,有的手持农具,有的则提着粗麻绳,他们或站或坐,谈笑间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张鸣一心里有数,这群人应该是来自附近的牛尚坡,平日里的壮丁无疑。 直到那些身影逐渐远去,融入到夜色之中,张鸣一才敢轻轻跳下田埂,回到父亲身边。 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爹,情况不妙,刚才那些人提到的,恐怕是牛尚坡的人在洪寺馆的十字路口设下了埋伏。” 张老二脸色微变,显然他也听到了那番对话,心中的担忧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他立即拉起儿子,急匆匆地往回走,心里只想着尽快找到家人,一同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沿途折返,当看到张爷爷安坐于草地之上,悠然饮水,而徐莉云和几个姐妹正在马车旁舒展疲惫的身躯时,张老二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但他知道时间紧迫,不容许片刻迟疑。 “爹,莉云,孩子们,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刚才听到的消息,洪寺馆方向可能有危险。” 张老二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迫。 徐莉云闻言,眉头紧锁,她从丈夫的表情中读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疑惑与不安。 张鸣一敏捷地跃上马车,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急促地说道:“快,我们刚才看见村里的一些人在集结,看样子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提到了什么‘剪羊毛’,说完就要来找我们。情况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