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现在没钱的君乐赢,是感悟很深的君乐赢,那不是钱能换来的。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救人。准确点说,救她的子民。 衣服没得卖了,荷包空了,还能怎么办呢? 君乐赢甚至想过,她会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连那个陌生女子的一面都见不到。她闭上眼睛,又饿又累,周遭的漆黑包裹了她。她有些惭愧,本事学得不多,且杂而不精,最重要的是,没学过理财和挣钱。 下次再有机会,一定要带会持家的、会挣钱的人在身边。母王、太师、户部尚书,终是我不够水平…… 上天还是有好生之德的,山穷水尽的时候,忽然就柳暗花明了。 君乐赢拖着疲乏的身体,终于走到了一处村庄。在里面,她碰见了三个人——妹妹水浠悦、田三小姐田竺葵,以及一位陌生男子。 “姐姐,你速度有够慢的。”水浠悦在伯仲国北部国境的某客栈冲着风尘仆仆的君乐赢嚷嚷。 君乐赢笑了,曙光照耀,她终于等到。 “姐……”水浠悦没来得及闭上嘴巴,身上就多了副躯壳。 君乐赢等到了救兵,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君乐赢醒来,身边是担忧的妹妹和田竺葵,床边还密密麻麻跪着上百号人。 “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水浠悦和田竺葵呜呜咽咽,跪着的人也呜呜咽咽。 “我饿了。” “好好好,我马上叫人给你煮东西吃。” 吃有吃相的话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狼吞虎咽才是她现在该做的。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君乐赢大快朵颐,水浠悦还在一旁不时给姐姐抚背,叫她吃慢点别噎着了。 人群中有位大娘似乎生活经验比较丰富,好言劝阻:“好公……好小姐,先歇会吧,过会再吃,饿太久不能一下猛吃。” 君乐赢鼓囔囔的嘴艰难地吞食,点点头,先不吃了。 吃饱喝足,伸个大大的懒腰,生活真是太美妙了。晴朗的天空晴朗的心情,她头回明白,为何有人愿意一辈子守在田地不离开。原来,对于普通人而言,吃饱就是最幸福的事。 她飞身上树,边靠在树干,边悠闲地看人干农活。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周邦彦) 裴二少看着一只脚在树上晃荡的君乐赢,眉开眼笑:“你是小姐不是公子啊?” 君乐赢没搭理他。 裴二少又找话:“你一直往北赶,是要去哪?再继续下去,都要到伯仲国北部边疆了。” 君乐赢还是没理他。 裴二少没辙了,靠树坐下,时不时抬头看上边的君乐赢还在不在。就一个没留神,人真就不在了。裴二少瘪嘴,无奈折返。 ~~~~~~~~~~ 十月底,陌生男子始终跟着她们令君乐赢很费解。她拉了拉妹妹水浠悦的袖子,低声问:“谁呀?干嘛老跟着我们?他自己没事做的吗?” “姐姐,他是我和田竺葵的好朋友,受了心伤,我们才把他带上的。” “啥心伤?”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原来,陌生男子叫曲阳,是个书法家,游玩的时候邂逅了梁枫杏,并对她情根深种。可惜,梁枫杏只爱谈公子,婉拒了他,以致他茶饭不思、闷闷不乐。 自由散漫的水浠悦、无所事事的田竺葵、寄情山水的梁枫杏、立志用脚丈量蕴棋大地的曲阳,四人奇妙地结识,而后分开。 梁枫杏和谈公子边私奔,边恋爱,紧张而刺激,好不快活。另一边“失恋”的曲阳像是找不到初衷,浑浑噩噩地跟水浠悦和田竺葵一路到了伯仲国的北部,日子流去,他还是垂头丧气。 君乐赢望向发呆的曲阳:“曲公子,见你多天,好像没看你写过字。” 曲阳苦笑:“随便写写,什么书法家不过虚名而已。” 君乐赢把毛笔递过去,轻笑:“写一下,不就知道是不是虚名了吗?” 曲阳接过毛笔,笔尖将要触碰到纸张时,气质突变,运力于笔,笔法遒媚刚劲,既如铁画,又如银钩。毛笔放下,胸有丘壑的人又垂下了头,仿佛刚刚写字的人不是他。 “写得太好了。”水浠悦和田竺葵赞不绝口。 君乐赢盯着书法作品,思绪飘远了。等思绪回来时,她把曲阳拉到角落,偷偷问一脸迷糊的曲阳:“曲公子,你是不是……” 曲阳马上大红了脸,羞愧地点头:“游历各国,有时难免缺银子,是以……” 君乐赢怪笑,拍了拍曲阳的肩膀,一副她懂的样子。 缺钱有多要命,她是不久前亲身经历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司马迁) 都没钱要饿死了,高尚情操还能坚持多久呢? 说来,君乐赢和仲封鹰也是达成了某种奇特的巧合。君乐赢遇到了经典春宫图册的书法家曲阳,而仲封鹰遇到了画师渠康,那会渠康也是羞得不敢承认呢。 说起“黑历史”,曲阳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无精打采,而是换成了无地自容。 君乐赢强调了很多遍不会对他有什么怪异眼光,话说得很真诚,如果嘴角不上扬效果就更好了。 曲阳出众的书法反而让自己暴露了身份,心中既自豪又无奈,自豪于自己的字写得好,无奈于茫茫人海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黑暗过往,想想就很怕怕。 君乐赢离开伯仲国王宫时,常夏给了她一块高级令牌,那玩意儿估计级别太高,沿途基本没几个小官认识的,导致君乐赢处理不了这上百号人员,直至十一月来到北部边陲重镇——龙骧镇,才碰到识货的人。 龙骧镇,伯仲国北部边疆最大的镇,比有的县甚至城还要大。无他,修建这么大就是为了抵挡北边强大的敌人——承凤国。 镇主名叫骆舞鞭,既是一镇之主,也是出色的将领。骆舞鞭曾进京述职,并与前北部区域大将军(守疆大将)常盛私交甚笃,王宫高级令牌见过不少,所以很轻松就认出了君乐赢手中的令牌。 君乐赢把妇女小孩交给骆舞鞭时,上百号人朝着君乐赢离开的背影下跪,旁边依旧跟着的两拨人马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