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宋青在地里揪了两把菜丢在地上喂小鹅，喂着喂着还发呆起来，陆阳看她从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很是奇怪。 她这段时间每天回来都斗志昂扬，许久没有这么消沉过。 他拿着宋青的绘图铅笔，正在一块新木头上画卡车的模样。 为了在女儿面前保住面子，他怎么着也得给她做出一辆轮子会动的汽车。 他拿着木头研究了半天，想到了宋青每晚都要画的图，一下子就想到了办法。 “前几天不是跟你说我们厂要来个副厂长吗？ 她跟沈厂长意见不合，今天在厂房门口我跟她说了一会话，正好被吴秀看见，她脸色有些奇怪。” 可人吴秀也没说什么，就连卫厂长，人家也只是态度和善了一点，也没有明说。 “算了，刘师傅说的对，我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吴秀说清楚，后面又觉得没必要。 宋青站起来，一把把手里的菜全丢出去，小鹅兴奋的追着那些菜跑。 ———— 知道陈家回来的人不多，周齐就是其中一个。 他跟陈家并没有深仇大怨，只是为了拿他家的事情当跳板。 自从林映瑜的身份确定后，在周齐这里再也审讯不出其他消息，他就被关在牢房中等待最终的审判。 从最开始还心存侥幸到后面的心如死灰，周齐仿佛一下子就到了将行就木的年纪，木然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直到小儿子的消息传来。 腿留下残疾，走路都有问题，被判到西北农场劳改30年。 他对这个小儿子的感情不一般，这是他快40岁才有的孩子，听到这个结局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30年腿还坏了，只能安慰自己，起码还留有一条命。 周齐疲惫的双眼里流下几滴浑浊的眼泪，他恨自己不应该这么贪婪。 忙忙碌碌算计几十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却把儿子害到那种地步。 周春燕一开始就登报跟周齐断绝关系，后面更是不怎么出门，生怕大家又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周寒被判30年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了，对于这个小他们十几岁的异母弟弟，周春燕一直是带着恨意的。 “30年，这还能活到出来的那天吗？” “难说，那可是农场。” 李梅在去娘家闹前来找过周春燕，也不多说，直接让她把房子那九百块钱还回来。 周春燕当然不想给，周寒受伤了或者以后怎样关他们姐弟俩屁事。 她跟李梅是一辈子的仇人。 “那笔钱是我儿子挣的，不是老东西的钱，你要是不给，我只能去外面把这件事嚷嚷出去。 别以为登报就能真的撇清关系。” 李梅的眼神十分可怕，空洞到周春燕觉得诡异。 她不敢赌这个疯子后面会干出什么事。 “只有五百，那房子你们也用了这么久，收点钱应该的。” 李梅接完钱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后面去砸了娘家的消息也很快传出来，不过她很快就在新安消失了。 得益于周春燕这些年一直在外嚷嚷周齐不管他们姐弟俩，再加上当年确实是他们害死了她的母亲。 周家的房子全被收了，但她妈之前的那个老房子还在，也没有人去举报他们。 周家姐弟俩就想悄无声息的过完这几年。 ———— 前几天有人偷偷给田巧珠递了个消息，新安下面有个公社死了一头牛，牛肉可是个好东西，加上那个公社偷偷往外卖，不用票。 虽然卖到了2块8一斤，现在猪肉价也就一块，但还是被大家偷偷买完了。 田巧珠一咬牙买了三斤，宋海在一旁看见都有些咋舌，都快顶得上闺女刚工作那年半个月的工资了。 “这不年不节的，你花这么多钱买肉干嘛？” 牛肉好是好，买来尝个鲜就行了，都是肉，一斤都能顶三斤猪肉，还不如买点猪肉，起码能吃多点。 “老陈他们不是回来了，我到时候把这些肉全卤了，你给两个儿子家送一点去，剩下的我拿去给他们。” 她正发愁拿点什么过去看他们，这牛肉来的正是时候。 现在的牛都是公社里的宝贝，要不是出意外死了没有人舍得杀，平时各种草料喂养，是顶好的肉。 田巧珠焯了遍水，煮了半个小时就关火卤起来，飘香十里，就连宋海都偷偷咽口水。 三斤的牛肉卤完后就剩两斤，给两个儿子家各送了一点，再烙了一些面饼，田巧珠提着就跟宋海出了门。 林月语在招待所住了几天，终于各种手续办完，房子还回来了，她带着丈夫跟儿子回去，一打开门看见曾经的家泪如雨下。 过去的都过去了，她现在就希望他们一家能好好生活在一起。 房子乱糟糟的，收拾了几天终于收拾出来。 墙上被那些人写满了标语，他们重新刷了墙，能用的家具就刷干净。 其实那些家具基本都被打砸过，有些拼凑起来勉强能用，只能先凑合着。 田巧珠之前去招待所找过他们，一直没有碰上，后面又听说他们在收拾房子，更不敢上门打扰。 “田阿姨” 他们一家终于能回来，陈予祺给妹妹那边写了封信，等安顿好父母就回去接她过来。 他正在收拾行李，母亲在厨房熬粥，父亲的胃在乡下熬坏了，只能煮点粥养一养。 家里没有像几年前那样充满欢声笑语，大家不怎么说话，但陈予祺站在那里依旧能感受到跟之前一样的轻松。 “小祺有人！” 敲门声几乎成了林月语的梦魇，陈予祺正站在客厅，看见母亲急匆匆从厨房跑出来的样子，也看见了她强压下去的担忧害怕，心仿佛被针刺了一样。 “别担心，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田巧珠夫妻，他们拎着东西，脸上小心翼翼。 “小祺，你爸妈在吗？田阿姨过来看看你们。” 田巧珠提着篮子格外忐忑，陈予祺回头看看母亲。 林月语认出他们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陈予祺打开门让她们进来。 “……月语。” 田巧珠看见林月语正站在厨房门口，她马上就绷不住，泪水迅速模糊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