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前厅的路上,江芷棠怔怔地看着父亲,走在前方的挺拔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江母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拍了下她的肩,随口道: “凤家与江家,一向不对付。 凤桢脾气古怪,此时来访,说不定没安好心,不过,万事有你爹扛着,等送走了这尊大佛,我们再商议其他。” 刚转过回廊,就见到数名穿着凤家家徽的金甲勇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守住各个路口。 并不时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家来人,目光凌冽,让人心生畏惧。 这凤家家主,好大的排场! 竟是反客为主,将前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听到远远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把贵客晾在一边,这难道就是江家的待客之道?” 江宇文眉头紧锁,双手握拳,半晌又放开,扬声道: “凤大小姐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江某来迟了,该罚。” 迈步进了前厅,只见到居中坐着一个锦衣女子,低垂眼帘,轻轻地叩击着紫檀雕花的茶桌。 她身着明黄色的云锦宫装,衣服上用金银线织满了牡丹花的暗纹。 腰间缠了一条细细的链,泛着银白色的光芒。 她头发全白,面容却十分年轻,简单绾了一个发髻,斜插着一只鎏金掐丝的凤凰步摇。 待江家三人走近,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江母,随口问道: “听说,你一直躲在绣房里绣花?” “怡情罢了。”江母拉过一把椅子,随意地坐在凤桢身边。 “怎么?管不了夫君?也管不了几个小妾?”凤桢斜眼看了一下江宇文,意有所指。 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江宇文十分尴尬,只得干笑一声, “凤大小姐,此次前来,应该也不是为在下的家事而来吧?” 凤桢将目光移回,淡淡地说道: “方才路过一座花园时,看见有个小丫头正在糟蹋里面的鲜花,我看着不爽,出手教训了一下,不用谢。” “是中庭的花园吗?”江芷棠失声问道。 “那孩子没事吧?”江宇文急道。 凤桢幽幽地道:“找人盯着她了,不把花园恢复,就不让离开,现在应该还在那哭吧。” 江宇文气急,咻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你跑到我家来,教训我家里人?谁给你的胆子?” 凤桢唇边扬起一丝笑容,不急不慢地问道: “听说昨天遭贼了?没丢什么东西吧?” 江宇文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反问道: “是你派过来的?” 凤桢脸上闪过几分讥诮, “就算你把整个江家的宝物,都放在我面前,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深吸一口气后,江宇文强压怒火, “那你今天来干嘛?来找茬吗?” 凤桢回道:“我要退出济川学宫。” “为什么?”江宇文失声。 “他们要抬举楼家,我不想跟他们玩了,就这么简单。”凤桢摆弄着眼前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回答。 江宇文轻叹一声,劝道: “凤大小姐,不要意气用事啊。要是没有学宫从中穿针引线,怎么去闯北川?怎么应付妖族的滋扰?” 凤桢眸光微闪,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随从立刻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她把锦盒往江宇文面前一推, “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行踪诡异的黑衣人,顺手抓了,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打开一看,柔润的黄色水晶球静静地躺在里面。 “土灵珠?”江宇文惊诧地问道。 凤桢笑得挺开心,“你们家的防御也太儿戏了,这么个三脚猫的小毛贼,都能进来偷东西。” 看见土灵珠失而复得,江芷棠心下大喜,不禁朝凤桢投去感激的目光。 接收到她的善意,凤桢朝她点点头,微笑着问, “这是棠梨吧?都长这么大了?” “我是江芷棠。” 凤桢挥挥手,随从又端上来一个方形的锦盒,打开之后,是一整套首饰,以稀世美玉雕琢的发簪、手镯、耳环、步摇等一应俱全,流转着华光溢彩。 “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说着,凤桢站起身来,挥挥手告别。 “就这么走了?”江宇文抬脚追上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懒得找你们的晦气,怎么,还不习惯不成?”凤桢懒洋洋地回道。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一样,回头对江母说道: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下个月初十,记得带棠梨来栖霞山,参加我儿子的生辰宴。” 此言一出,把江家几个人雷得不轻,江宇文与江母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 问道:“你是从族中小辈中,过继了一个儿子吗?” 凤桢至今未婚,早有风声传出来,要在其他旁系中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凤家家业,看来,已经定下来了。 轻笑一声后,凤桢回眸一笑,眉眼间尽显笑意, “过继的,哪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好? 不多说了,记得都来。” 话音未落,江宇文脚步极快,已经转到她眼前,眉目含怒地拦住她问道: “你都没成亲,哪来的亲儿子?” 凤桢扬起下巴,高傲得像是一只凤凰,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地回道: “我在胶州成亲的,叶茗可以作证,她还恭贺过我新婚快乐。” 被骤然点名的江母,脸色惨白,摇头否认,“不,我没有。” “胶州?”江宇文把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抑制不住得怒气扑面而来。 凝视着他要杀人的眼神,凤桢完全不惧,冷笑一声, “江宗主,当年,趁我记忆受损,济川学宫和你,对我施以的恩惠,我可不敢忘记。 现在,我夫君,还有儿子都回来了,这账,咱们慢慢算。” 说完,便拂袖而去。 江宇文挥手,将凤桢用过的茶盏猛地一扫,打翻在地,摔成粉碎,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盯着江母问道: “他回来了,你也知道?” 江母抿着嘴唇,摇摇头,泪光闪过,眉宇间淡淡地绕着一丝忧愁,看着让人感到有种说不出的伤心。 “他是谁?”江芷棠满眼茫然,不合时宜地插嘴问道。 江宇文怒火中烧,喝道: “在胶州,跟你一起鬼混的那个柳家小子,到底是谁?” 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江芷棠瞬间泪目,却也更加疑惑,哭着问道:“我有去过胶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