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的动听音符在弹了两三节之后顿了一下，随即停止，柳若烟结束了这一次演奏，平和地道：“因为之后的都没听过几遍，所以不会弹了。而且幻界里的这个自由演奏设计，音域太小，不好弹。” “这不是幻界登录曲吗？”欧阳慧也听出来了，她有些惊讶。 “嗯，还是小慧聪明。”柳若烟夸奖道。 “若烟，你为什么会弹这个？”杨嘉彧愕然。 “听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柳若烟说。 ……这是个什么说法啊！意思是根本没看谱子吗，只是平时登录幻界总会听到，听得多了，弹奏的时候就能直接从脑海里面的旋律识谱么？这就是相对音感吗？ 杨嘉彧问道：“若烟，你该不会是音乐大佬吧？” “算不上吧。”柳若烟又在键盘上按了几个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又或许纯粹是柳若烟随手弹的，但在杨嘉彧听来就是赏心悦目。 “我只是平时会练练钢琴。”柳若烟说。 “……”杨嘉彧转头，见欧阳慧也是一脸刚知道的表情，就明白了，原来这还真是柳若烟第一次向他们展示她的技艺。 之前问柳若烟她的手速为什么这么快，她还回答“天生的”，这完全是在捉弄自己啊！根本就是弹钢琴弹出来的！还有几乎每天早上那段不在幻界且回复很慢的“有事”时间，其实就是…… “你早上的‘有事’，其实是在……？”杨嘉彧问道。 “嗯，弹钢琴。”柳若烟说，“不过有时候计划打乱，我会在下午补回来。每天至少一个半小时呢。” 见杨嘉彧不说话，柳若烟笑道：“怎么了，枪王大大，这就被震撼了？” “要说震撼，确实有吧，不过更多的是兴奋。我身边竟然有一个会弹钢琴的朋友，那不是可以每天都‘如听仙乐耳暂明’了吗？”杨嘉彧说。 “……仙乐？别在这里给我戴高帽啊。”柳若烟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丝不爽的意味。 杨嘉彧觉得自己这话也没什么问题，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也不知道柳若烟到底在不爽那一点！ “嗯对，刚才那一段确实称不上，幻界的音乐系统肯定限制你的发挥，你直接给我和小慧弹真正的钢琴听听！”杨嘉彧鼓动。 “……”对方回以了沉默。 杨嘉彧暗暗给欧阳慧使眼色，自己劝不动的话，反正欧阳慧的话柳若烟肯定听！ 不过还没等到欧阳慧开口，手机上qq邀请通话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柳若烟在他们三人平时的讨论组里开启了语音通话。 杨嘉彧和欧阳慧连忙接起，对方道：“难道你以为钢琴就在我电脑旁吗？” 这是指要去琴房弹吗？杨嘉彧一看幻界里的烟柳画桥已经一动不动了，也放下鼠标开始挂机。反正这里是安全区，不怕有仇家野外pk。 他还掏出了手机的耳机线戴上，听到耳机那么传来有人划过钢琴键的声音，如雨水滴落在窗台，是从低到高的一段音节。 “想听什么？”柳若烟问。 “你什么都会弹么？”杨嘉彧问道。 “因为以枪王大大的音乐鉴赏水平，我觉得你说的都会是一些名曲，那些都会学的。” ……为什么在这方面也要损一下自己啊！杨嘉彧无奈道：“弹你喜欢的吧。小慧呢？” “我都可以。”欧阳慧说，“只要是小烟弹的。” “若烟，你准备弹什么？”杨嘉彧问。 “d大调卡农。” 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在杨嘉彧提问之前便想好了回答。 “咳咳，开个视频看看呗！”杨嘉彧怂恿道。 “怎么，枪王大大害怕我是录播么？”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细长而漂亮的双手，以及钢琴的黑白琴键，“你就只看手吧。” “……只看手也足够了。”杨嘉彧呆了一下，笑道。 柳若烟指尖一动，轻柔的琴声从耳机内响起，由于是隔着一个手机，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杨嘉彧开始思考，如果能站在柳若烟身边听她弹琴的话，那大概才是真正的享受吧。 琴声悠扬婉转，仿佛激起了阵阵涟漪，如清晨的阳光落在草坪、如林间的风声拂过竹叶、如广阔的海洋激起浪花、如深邃的夜空划过流星。 一个声调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柳若烟的双手也随着慢慢靠近、再慢慢远离。最后两边的曲调交织缠绕，融合在了一起。 一曲终了。 看得出来，柳若烟确实很喜欢这首曲子，弹得很是熟悉，似乎还注入了自己的情感。 杨嘉彧静静地聆听着，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等到结束之时，他回过神来，赶紧献上了掌声。 “很好听。”杨嘉彧说。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夸奖词汇是有多么贫瘠。 “仅此而已吗？”柳若烟笑。 卡农这首钢琴曲其实杨嘉彧也听过，这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经典名曲”，能让听到这首曲子的人平静下来，能在幸福时听到悲伤，能在痛苦时听到希望。 这大概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我很喜欢。”杨嘉彧吞吞吐吐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谈话了。”柳若烟说。 “……”太狠了吧！！ “其实这也是为杨嘉彧你弹的。”柳若烟突然道。 “嗯？什么？”杨嘉彧惊讶。 然后手机屏幕对着钢琴键的画面被一下子切断，是柳若烟取消了视频。 杨嘉彧追问道：“什么啊？！” “……你自己琢磨。”柳若烟道。 “我又不太懂艺术！”杨嘉彧说。 柳若烟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是……为了感谢枪王大大这几个月的照顾！” 这真的是在感谢吗？为什么一副巴不得赶快揍我一顿的语气啊？杨嘉彧汗颜。还好柳若烟现在不在电脑旁，不然早就操纵烟柳画桥开打了吧！ 然后，柳若烟果断而迅速地挂掉了语音通话，留下杨嘉彧一人在风中凌乱。他只得退出通话，重回幻界之中。 戴上电脑耳机的那一刻，杨嘉彧突然想起了柳若烟刚才弹钢琴的双手，和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评论：彼此远离、再彼此靠近，却始终无法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