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说替身是个死囚犯,说的并不假,只不过她没有细讲过,替身所杀的是何人。 其实,她杀得是自己的丈夫。 替身自出生时便被接生婆连连夸赞,说这是她见过的顶顶漂亮的孩子,皮肤白皙,眼睛明亮,眼眸像是璀璨星河,耀眼夺目,灼灼逼人。 也是因此,在替身长大后,家里险些被踏破了门槛儿。 可想而知,作为与红遍魔都的红蔷薇长相相似的姑娘,替身的少女时光是何种姝色。 替身的父母对她的婚事也是千挑万选,最终给她挑了最有钱的地主家的儿子,且早早地就把她嫁了过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的意见却从未有人问过,就这样,这桩婚事就草草履行了,她的爹娘喜滋滋的拿回去了不小的一笔彩礼,她像是个被交易了的物件似的,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进了地主家的大门。 草率的反倒衬得她这个当事人,像个局外人似的。 而地主家的这位少爷,也并非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虽然条件格外出众,但是性格却是十里八村有了名的混蛋,长相也是不堪入目。 替身虽然满心不愿,可为了哥哥的老婆本,不得不委曲求全了自己。 可是勉强的婚姻终究难以长久,她可以勉强自己委身于他,却无法勉强自己动心。 长此以往,夫妻之间裂痕渐深,甚至少爷开始家暴于她。 从开始的惊恐万分,到后来为了孩子强行忍耐的习惯麻木,不过才经历了十来年。 而后来,她的丈夫行事愈发猖狂,甚至叫嚣道要杀了她全家,杀了她孩子。 遭遇他的毒手的人不只有替身,还多了他们的孩子,以及偶尔上门拜访的、替身的老母亲。 她原本想过求助官府,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暴压根儿算不上什么罪过,即便是她的丈夫真的入了狱,也被放出来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到时候她怕是还免不了再多挨一次打。 为此,她也便绝了报案的想法。 可她的容忍换来的是丈夫的变本加厉。 丈夫沉迷麻将馆,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自己出门时将她关在卧室里,只有他在家的时候,替身才有机会出来放放风,透透气。 对替身来说,她的日子过得简直人不人鬼不鬼,仿佛身处炼狱。 而最可笑的是,这似乎仅仅因为她长得漂亮,容易“招蜂引蝶”。 后来,有一日,替身因为身受了风寒,却因为自己不能出门而无法亲自去买药,只好隔着墙根托邻居帮忙带药。 邻居帮忙带了药后,刚巧看到打麻将回家的少爷,就将东西交给了他,说是他老婆让给买的。 而这却点燃了他心头的那根引线。 他怒骂替身趁他不在家时勾引男人,言辞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替身是被他捉奸在床了。 而后,他去厨房里将斧头和麻绳找了出来,跟她说:“你自己选一样,自己去死吧,也免得活在这世上,对谁都是那副奴颜媚骨的嘴脸,给老子丢人。” 替身两种死法都没选,她选择了第三种。 她用斧头,砍在了丈夫的脖颈上。 她的孩子左右也是他的血脉,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定然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可如果她死了,以后保不准孩子们就是下一个被逼迫去死的靶子。 既然不能活,那便都别活了。 因为杀了人,替身入了狱,却机缘巧合之下,被段宝珠看到了她的这张脸,因此保住了一条命。 她因为这张脸被打了十多年,如今也因为这张脸得了一条活路。 可她其实不知道,她的孩子们不但没有感激她让他们脱离苦海,反而怨恨她,让他们成为了杀人犯的儿子。 段宝珠平日里行事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完全不做调查就将替身带到身边? 若是什么恶贯满盈的杀人狂魔,段宝珠也万万不可能将她赎出来的。 当时调查替身的身世,就是沈丘亲自去的。 她自乡亲邻里们的口中拼凑出了替身可怜又可悲的一生,原本以为她的孩子定能懂得她的良苦用心,可她到了学校门口找到替身的两个儿子后,他们听她说自己是受替身委托而来,竟然开始破口大骂。 “都是因为她!我们在学校里被同学们欺负,他们都说我们是杀人犯的儿子!我爸当初怎么没打死她,也好过让她惹出这些事端来!” 没人关心他们的母亲为何会杀人,他们只会指责,她是个杀人犯,而他们,都是杀人犯的儿子。 而早已知世故的邻里街坊只会感叹命运的不公,而他们学校中听风就是雨的同龄人却不知道什么叫积口德。 而解脱的轻快感很快就被“杀人犯的孩子”所带来的暴力和排斥抵消,甚至带给了他们更大的痛苦,这让他们轻易地恨上了自己的母亲。 沈丘看着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喋喋不休的口吐恶言,震惊的难以言喻。 他们对母亲的遭遇半点不觉得怜惜,甚至还不如事不关己的邻里街坊态度善意温和。 后来,他们的态度改观,是因为沈丘提到替身临终前留了一笔遗产,以后会分批次通过银行邮寄给他们。 他们完全不在意那笔钱的由来,也不在意替身因为这笔钱付出了什么代价,只是在听说有钱拿的时候,态度180°大转弯。 分明并不是什么贫苦人家出身,可小小年纪却已经是一副市侩小人的模样了。 他们开始说“我们也是恨铁不成钢,她要是能忍忍何至于丢了一条命啊?”“我们知道她都是为了我们,但是父亲也罪不至死啊!”“不管如何,希望她来生能遇到一份良缘吧……” 沈丘不由得感慨,华国的变脸艺术,他们是与生俱来的拿捏了真谛。 只不过,这并非是她能干涉的,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替身的孩子,是非轮不到她一个外人评说。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人真的有命数,那次见面是沈丘最后一次与他们见面,打那之后没两年,他们所居住的村子便被倭寇屠了,连小孩的妇人都没放过。 {勿忘国耻,爱我中华!} {这段历史即便只是短短的文字描述,都让人觉得难以掩饰的窒息!} {天呐!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这么说来,替身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收到家书了?她怎么才想起来回家?} “若是那么早她就开始收不到家书了,怎么会都十年了,她才想着回家看看?”似是跟弹幕心有灵犀似的,“互联网嘴替”虞娇娇上线,一张俊俏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百思不得其解似的,问道。 沈丘听了冷笑一声:“那当然是因为,她一直有收到家书的缘故。” 简不听闻言顷刻间便想通了关窍:“你伪造了家书给她?” 沈丘默认了她的说法:“替身不识字,每次写的家书都是我帮她代笔的,许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破绽,所以她竟然背着我花钱雇了读书人写了封信,还好被我的亲信拦截到了,若是这封信落于他人之手,她是个冒牌货的事定然是瞒不住了的。这种东西,我当然得毁了它。” “可是那整个村子都没了,替身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温以柘不由得咋舌,感慨道。 “替身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深居简出,她又不识字,看不懂报纸,只要以裘婶儿的身份管好府里下人们的嘴,瞒过替身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新鲜的事儿多了,没有人会一直揪着那个村子的惨案不放,时逢乱世,被屠杀的村子太多了,又哪里记得过来?”简不听低声道。 短短几句话便勾勒出了战争的无情,与当时的人民群众朝不保夕的命运。 替身十年来基本上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即便是有事,也有她的亲信“裘婶儿”代劳,本就消息闭塞。 此话一出,身边的几位嘉宾也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好家伙,沈丘是个狼人,她比狠人还得多一点儿!} {没两年替身的亲人就死了,所以沈丘帮替身写家书写了八九年,甚至还给她写回信回了八九年……我好像磕到了……} {这怎么不是爱呢?!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救命!cp可以接地气儿,但是还是别接地府的好吧?!} 傅珩之:“既然如此,是不是也意味着,替身开始不信任你了呢?” 在段夫人死后,替身和沈丘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了,她们保守着同一个秘密,互相扶持了十年。 可替身竟然因为那两个自私自利的儿子,想要放弃她们的约定,抛下沈丘离开? 如果替身知道了真相,得知自己的儿子们早就死了,她会不会因为这场骗局而和沈丘发生争执呢? 如今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替身的确切死因还未可知,也许就是因为争执间,她突然犯了旧疾,直接被气的一命呜呼也说不定。 这或许能关联到沈丘的身上。 沈丘深知傅珩之这话其中的深意,也并不反驳,而是笑了笑,红唇轻启:“你们可想过,我能在段家呼风唤雨,是因为替身的存在让段家人觉得段夫人还活着,可如果我杀了替身,那么没了段夫人,他们怎么可能还听我的?那我这十年青春,不就白折腾了么?” 她笑的一脸无辜,却轻易的挥散了其他人对她杀害替身的怀疑。 她这话的确无可指摘,她在这儿宁可伪装成白发老妪也要留在府里,为的的确是钱财和庇护,可若是替身死了,当年的真相被曝光出来,她拥有的一切就得失去了,对她来说,这笔买卖得不偿失。 所有人查到的线索都说完了,可似乎都是一团乱麻,听起来似乎跟案件并没有什么关系。 一群嘉宾面面相觑,而此时,竟然有个熟人来了。 竟是一身短打的顾辞安! {好家伙,看得出这个游戏让顾辞安很省心,我竟然感觉好久没看到他了似的!} {多冒昧啊,人家早上才送过尸检报告!这么快就好久不见了?} {所以这又是来送尸检报告了?是要说清楚替身的死因了么?} {看他笑的这么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就肯定是不止这么点儿事儿,估摸是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顾辞安完全没有辜负嘉宾和网友们的厚望,他半点儿没有提关于尸检报告的事儿。 世界上最长的路永远是顾辞安的套路,他表示在这方面,自己还真没带怕的。 他挤出一张笑脸:“各位少爷小姐们,我们又见面了!是这样的,听说贵府发生了命案,想要调查真相,我这想着大家定是缺少人手,所以特意来给各位帮忙了!” “你能怎么帮忙?”温以柘双手抱胸,舌尖直舔后槽牙。 这货来一看就是来作妖的,只可惜,他们此时的线索的确不全,以目前的线索很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因此,即便知道这位来者不善,却也难以拒绝。 “据我所知,跟段府有关的地点少说得有八处!若是你们一一查探过去,光是腿儿着去,怕是天都黑了也到不了,不如跟我们车队租车!让我们带你们去,方便快捷还省力!”顾辞安笑呵呵的说。 得,感情这位是来发布外景任务了! {好家伙!竟然还能出外景!顾辞安这是没少砸钱啊?!} {最近这个节目是不是又多了什么土豪投资人了?我总感觉顾辞安这一期豪气的可怕!} {嘉宾越塌越多,所以他终于疯了么?日子过到这儿以后就不过了是吧?!} {还想说为什么包吃包住还给钱,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们!感觉嘉宾们又得大出血了!} “哪八处?”简不听直起了身子,问道。 她这小心思也开始琢磨,若是打听到了地方,再自己想办法去也不是不行。 哪知顾辞安跟防贼似的防着她,翻了个白眼,随即伸出一只白净净的爪子来,还意有所指似的勾了勾指尖。 简不听挑眉,从桌子上抓了把瓜子递给他:“说!” 顾辞安:…… 我那要的是瓜子儿么?我要的是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