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什么?” “有些,缺德。” 话刚出口,宁枭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说谁缺德!给你能的,教育起我来了。” 秦明夹着屁股走了,不想打扰两人。 经过绿映时,她眼中尽是感激,秦明笑得苦涩。 宁枭站在原地,莫名觉得秦明的背影有些落寞。 方才他的话也很奇怪,一口咬定绿映是清白姑娘。 他,就那般笃定? “将军。” 绿映出声,唤回他注意。 看着身怀六甲还在那期盼地等着的人,宁枭忽而记起秦烟。 她还在京城等着自己。 他不发一语,出去径直走了。 绿映见他不理,看了眼旁边的马车只得放弃,咬咬牙跟上去。 街市上人流密集,她挺着大肚子跟在宁枭后面。 他腿长步子大,很快便拉开距离。 绿映额上已渗出细汗,亦步亦趋跟着,不愿停下。 街上人看着她纷纷避开,不由侧目议论是谁家的妊妇,也没个人护着。 宁枭听进耳中,步子却没缓下一分。 想起秦烟小产那时,他并不在她身边。 绿映不料他一点不心疼,细眉一蹙,忽而捂着肚子慢慢蹲下。 身边人炸开了锅,“姑娘!你没事儿吧?” “哎哟,哪家的人啊?家人在吗?” 绿映面色虚弱,紧盯着前方。 终于,宁枭止住步子,转身走来。 那些人见得他一脸不耐烦,七嘴八舌骂他狠心。 绿映脸上一喜,撑着地想起身,旁边的人立马扶住她。 这一次,宁枭没走那么快。 每走一步,他的心思愈加沉重。 总算到了将军府,进门后,他连正脸也不想给她。 “孩子出生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银钱,送你离开。” “将军,你明知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别的,我给不了你。” “即便您对我没有感情,可这是您的孩子,也不要了么?” “我只接受秦烟、以及她的一切,听明白了吗?” 说完正要走,绿映忍不住出声道,“秦姑娘已是南胤的皇后,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身边的人总是提醒他,秦烟的这层身份。 他感到无力,亦觉得宿命难违。 他缓缓回身,眼底无尽深渊快要将人吸入其间。 “这似乎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使些手段爬上床,以为便可以母凭子贵了?” 本不想将话说得太直白,可她的存在、她的每句话都在提醒着自己,和秦烟的可能性有多微渺。 只是他不愿信命,也不想放弃。 宁枭从未这般阴郁的看她,即便是先前秦烟小产,怒意也仅仅是对兰心的。 绿映不自觉后退半步,算知道了他的底线在哪。 她柔声道,“将军,绿映从不在意什么名分,只是不想孩子出生后,看着您,却不能认。” 云知行曾说起秦烟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在深宫中有爹不能喊、整日被当作孤儿对待。 那种滋味不好受。 绿映的话触动他心底的弦,可是他并不愿接纳这一切…… “当初你若不费劲心思,他会有这样的遭遇么?” “将军,你在说什么,绿映不知……” 他冷哼,“别想着一个孩子便可以拴住我。你若想走,随时都可以,哪怕是倾尽府上财产。 总有一日秦烟会回来,我不想你们的存在,碍了她的眼。” 言罢,他拂袖而去。 绿映踉跄着,看着他决绝离开。 明明是和煦的天气,她却觉得脊背生寒。 秦烟在他心中,当真那般重要吗? 她唇边泛起冷笑。没关系,总会找到办法留住他的。 毕竟他和秦烟,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金玄当真说到做到。 当晚就派了人守在府上,显然要将他关在府里。 宁枭听到仆人通传,无奈笑过。 他彻夜待在秦烟住过的小院,将从前那些小孩子的物什拿出来,一件件擦拭、摆放齐整。 这间院子仍旧维持着原先的样子。 葡萄架下,他枕着长椅,静静望着星河。 今夜星空璀璨,京城可否看到? 不知,秦烟是否也在仰望星夜。 漫长的三个月,葡萄藤的叶子愈渐青葱,开始结出果实。 他白日在院中练武,夜间则躺在两人睡过的床上,冥冥中总感觉秦烟还在。 几个月下来,院子里堆放了许多木制武器。 长枪、木剑、弓箭……他时而拿起比划,想着以后该先教儿子什么。 即便烟儿生下女儿也没关系,女子巾帼,他也乐意见到。 府上的守卫从未撤走。 期间他各种法子都试过,那些守卫软硬不吃。 偏偏他又不能闹出人命来。 索性眼不见为净,整日待在院子里。 绿映每日总会来找他,自是被他各种忽视。 最初她眼眶红红,柔弱无依,后来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只是送些点心来,静静陪他一会儿又离开。 三个月说慢不慢,他却倍感煎熬。 秦烟,还在京城等他呢…… 眼看绿映临盆的日子就快要到,意味着他快要解放了。 他从未将娶她的事放在心里。 虽是春末,可北漠的天气早就热起来了。 晚间,他练完剑放回武器架。 明明没有刮风,刚转身,那架子倏忽倒地,发出不小的动静。 守卫们立马赶来,见他人还在,顿时松口气离开。 唯独宁枭在原地矗立良久。 方才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快速跳动着,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看着七零八落的兵器,他却没有捡的心思。 望着那方天空,他不禁皱起眉头。 为何,心慌得厉害? 狠狠陷落,仿佛失了什么很重要之物。 正当时,有丫鬟激动跑来,“将军!绿映姑娘要生了!” 南胤,皇宫中。 一辆马车疾驰到宫门,下一瞬车轮继续转动,朝着椒房殿去了。 停稳后,云知行抱着秦烟下车,大步迈开。 长夜下,锦衣翻飞。 他胸前衣襟血红一片,沾染了一身的血水。 凤眼中红血丝遍布,他紧咬着牙关,朝着殿门踏去。 一路上,她的血淌在云知行衣间,早已分不清是谁血渍。 那身浅色华服似从血水间捞出,令人不敢直视。 血腥味包裹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秦烟逐渐流逝的生命。 宫人们见他一身血衣,浑身湿透,抱着苍白无力的秦烟经过,以为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