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一个妈生的，你怎么对我下手这么残忍啊？我骨头都要断了！”白烬飞委委屈屈地扁着嘴。</p>
这副撒娇卖萌的样子，除了唐樾谁都看不见。</p>
“我这是在惩罚你，谁让你口无遮拦，知道疼你才能长记性。”</p>
“嗨呀……我那不是开玩笑么。你咋这么没幽默感。”</p>
说着，白烬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裆，不忿地哼了一声。</p>
男人就是幼稚鬼，什么玩意都要分个高低胜负。</p>
“话说回来，俏俏天天在病房里守着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刷手机的，她真的不无聊吗？”白烬飞忍不住问。</p>
“不会，守着心爱的人，怎么会无聊？”</p>
白烬飞俊眉一蹙，“无法理解……”</p>
“老四，从小我们就觉得，你是我们兄弟几个里，最聪明的。只是你感情方面开蒙太晚，现在你还无法明白，全身心投入地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p>
唐樾心尖颤了颤，思绪万千，目光陷入朦胧的回忆，“别说是守着一个人，就是守着一张照片，你都不会觉得寂寞。”</p>
这时，脚步声传来。</p>
唐樾骤然掀眸，看到柳随风双手潇洒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施施然朝他走来。</p>
他扬唇轻笑，澄澈的狐狸眸微微弯着，清清爽爽，仿佛一束耀眼的阳光，直抵他心底的暗室。</p>
“阿樾。”</p>
——“阿樾。”</p>
脑海中，他和他的身影，合二为一。</p>
唐樾蛰伏在笔挺西装下的身躯猛然一震，如同从遥远的天边射来一枚子弹，猝不及防，直击心脏。</p>
……</p>
病房中，一片安谧氛围。</p>
唐俏儿照例在沈惊觉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些什么，说的都是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惊心动魄的瞬间。</p>
柳随风之前告诉过她，对重度昏迷或植物人的病人来说，若能持之以恒地给予一些脑部神经的刺激，比如经常跟他聊天说话，讲一些对病人印象深刻的事，可能对帮助病人苏醒，有一点帮助。</p>
只要有零星希望，唐俏儿都不会放弃。</p>
“沈惊觉，你快醒来啊。只要你肯醒，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p>
“算了，你只要醒来，我什么都告诉你。”</p>
“醒来吧，好不好？求求你了……”</p>
唐俏儿泪眼汪汪地在他耳边黯哑着低语，越说越想大哭一场。</p>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要。</p>
她只想要沈惊觉和以前一样，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成为照亮她人生的黎明。</p>
然而，男人回应她的只有令她心痛的沉默。</p>
唐俏儿美眸间蓄满了泪水，盈盈欲滴。</p>
她牵起沈惊觉的手，摊开他的掌心。</p>
指尖颤栗着一笔一顿，写下三个她想告诉他，却迟迟羞于启齿的三个字。</p>
最后一笔落定，唐俏儿再也克制不住压抑太久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挂满清瘦的两腮，不胜凄楚，令人心碎。</p>
忽然间，她感到男人苍劲粗粝的大手指尖微微一动！</p>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沈惊觉的手，以为自己是疲惫过度，出现了幻觉！</p>
“惊觉……沈惊觉？”</p>
唐俏儿声线颤着，哽咽着，小心翼翼地呼唤他的名字。</p>
“沈惊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如果你能你动动手指头也行啊……沈惊觉！”</p>
“俏儿……”</p>
虚浮无力的声音，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却清晰得仿佛振聋发聩，令唐俏儿为之振奋！</p>
“沈惊觉！你醒来了吗？能听见我说话吗？沈惊觉！”</p>
“俏儿……”男人不见血色的薄唇嚅动，如同睡梦中的呓语。</p>
可哪怕是在做梦，他梦里惦念着的人，也只有唐俏儿。</p>
“我在！我在呢！”唐俏儿带着哭腔连忙回应他，激动得泪水不停地往下落。</p>
下一秒，沈惊觉动作缓慢地张开五指，颤抖着与她十指紧扣。</p>
曾经强悍勇猛，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此刻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吃力。</p>
“刚才……在我掌心……写的什么？”</p>
唐俏儿脸颊滚烫，耳尖红得像要滴血。</p>
“不要写的……我想你……说给我听……”沈惊觉缓缓睁眼，满目期待。</p>
唐俏儿心跳剧烈，面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直蔓延到她雪白的天鹅颈。</p>
小女人在他眼前若绽放的红玫瑰，娇艳欲滴，引他采撷。</p>
她慢慢俯下身，娇躯贴着他胸膛，柔声低语：</p>
“我，爱，你。”</p>
沈惊觉眸底噙着摄心动魄的泪影，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足以在他跳动的心脏上烙下刻骨铭心的烙印。</p>
他终于，再次等到了她的表白。</p>
别人得到爱，靠的是真心。他不但要有真心，还要玩命。</p>
唐俏儿轻咳了一声，又羞又窘得不敢与他炽热的眼神对视，于是起身想去按铃，让医生和大哥他们都过来。</p>
突然，她发出低呼，整个人扑在了男人怀里。</p>
沈惊觉被那三个字注入了莫大的力量，拉她入怀，用没受伤的右臂勾上她的细腰，紧紧搂着，喉音沙哑得不像话。</p>
“我以为……我再也听不见……你说爱我了……”</p>
“哼，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你面前，谁让你不懂珍惜呢，怪我吗？”唐俏儿像团柔软的小猫似地蜷在他身上，闷声闷气地埋怨。</p>
“怪我……都怪我，我简直该死……”</p>
沈惊觉大手揉着她的小腰窝，想起曾经她哭着求他，哭着说爱他的画面，只觉万箭穿心都不如这愧意来得令他心痛，痛得他狠狠抽气，哽咽难鸣。</p>
“我知道，你从没有真的原谅过我……哪怕你说爱我。”</p>
爱，和原谅，本就不是同一种情感。</p>
她爱他，把自己给他，不等于就是原谅。他没那么自以为是，更不奢望她放下对他的怨恨。</p>
“一切都过去了。”</p>
唐俏儿闭上眼眸，释然地挽唇一笑，“沈惊觉，我原谅你了。”</p>
不知不觉，男人泪水滂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