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晚高峰的时间，从医院到卖场打了个来回，鹿方宁也是十分佩服自己的运气。回来的路上，已经顾不得回味刚刚和周允杜宣的对话是否有不妥之处，只想着快点开，别让凌睿发现。 凌睿通常也会忙很久，鹿方宁回来的时候，看见凌睿办公桌上放着两个盒饭，鹿方宁猜想应该是好心的护士或者实习医生准备的，可是居然有两盒，可见凌睿还没有回办公室。 鹿方宁长出一口气，把车钥匙放回凌睿的外衣口袋，自己坐在椅子上慢慢喘气。 凌睿再次进来时，看见鹿方宁对着两个盒饭发呆，问道：“饭送过来了？你怎么不吃呢？” “给我的？”鹿方宁似乎有点戏多了，可是凌睿却没有察觉：“嗯，快吃吧，不用等我，我还有点事情。”说着，拖着鹿方宁坐着的椅子，把她往边上挪了一下，自己站在办公桌前，俯身查看自己的电脑：“我查个东西，你不用起来。” “啥时候走啊？”鹿方宁乖巧的仰着头看他。 凌睿原本盯着电脑，站得高高的垂眸看了她一眼，温柔的说道：“着急了？还有一会儿，你快吃吧，凉了用微波炉热一下。”说着，用自己的手背试了一下餐盒的温度：“还行，我不帮你热了，你自己弄吧。” “哦~~”鹿方宁嘟着嘴，看凌睿又匆匆出了门。 鹿方宁一年到头吃盒饭的次数十分有限，这种被装进塑料餐盒的饭菜总觉得味道和口感都差强人意，即使用办公室的微波炉热一下也没有让盒饭有丝毫提升，潦草的每样吃了一口就毫不客气的扔在一边了。 等到凌睿回来，外面已是灯火阑珊，凌睿匆匆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换掉自己的白大褂，说道：“走吧，快九点了，你是不是都困了？” “你，还吃这个吗？”鹿方宁指着那个彻底冷掉的盒饭，刚刚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痕迹还在脸上。 凌睿轻轻摸了摸她脸上的压痕，笑着说：“拿着吧，回家再吃。走吧，看你困的。” 顶着朝阳出门、伴着冷月回家，打工人的一天常常如此。凌睿和方宁一路开到家里的停车场、车子熄了火，凌睿看着车上的仪表盘有些许的失神，鹿方宁带着几分做贼心虚的看着他：“怎么啦？” “方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啊？”鹿方宁有点傻掉了，不是没想过会被抓，只是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凌睿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她，这样认真的凌睿，鹿方宁不忍心骗他：“是啊，你去医院之后，我拿了你的车钥匙，出去过。” 凌睿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去哪儿了？” 鹿方宁也不打算瞒着，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去卖场。昨天周允来跟我汇报的时候，我突然就晕倒了，我那会儿大概知道他可能是找我说什么事情，所以，我今天就去找他了。本来打个电话就行的，可是我没有手机，记不住他的电话，只好过去一趟。” “必须去？” “嗯，我觉得是。” “你知不知道，昨天周允来过医院。” 鹿方宁瞪大眼睛，看向凌睿，毕竟周允那些毛躁心思总让凌睿耿耿于怀，周允对凌睿也有几分忌惮，她想不出周允跑来医院要干什么，有些意外：“不知道。他来说什么？” 凌睿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克制：“说你几天前在便利店晕倒的事。所以，你今天即便不去找他，他也不会找你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呢？”鹿方宁只想知道凌睿的态度，这么问无非就是试探。 凌睿似乎不抗拒鹿方宁的试探，或者在鹿方宁这里，任何的开诚布公都是理所应当，他完全不设防，很自然的说道：“所以，无论你的生意做得多好，没有你，没有好的身体，又有什么意义？我今天把你拘在我身边一整天，你觉得我又是为什么？” 面对这样的质问，鹿方宁有些无力解释，想起后排座位上的盒饭，轻轻说道：“你还没吃饭，我们上去说这个事吧。” 两人回到家，凌睿很快换好了衣服，从衣帽间出来时鹿方宁已经帮他热好了盒饭，烧了热水，凌睿看着方宁把盒饭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放在餐桌上，默默从凌睿身边走过，轻轻地说道：“你快吃吧，太晚了。” “方宁~~” “我换个衣服就出来。”鹿方宁的语气似乎在向他承诺，这让他有些挫败。 凌睿的确是饿了，吃盒饭只是果腹。鹿方宁很快换好了家居服，而且卸了妆，清清爽爽的坐在他面前，温柔的笑道：“你觉得好吃吗？” “还行吧，吃饱而已。” “要不要喝一杯？” 凌睿其实很想，点点头，却突然说道：“你能喝吗？你喝养乐多吧。冰箱里就有。” “鹿呦呦才喝养乐多呢！”鹿方宁不服气的回他。 “我怕你会不舒服！” 鹿方宁笑嘻嘻的取来红酒和杯子，给凌睿和自己倒了些，才说道：“少喝一点，不要紧的。这个盒饭太无聊了。” 凌睿认命一般的站起身，从吊柜上取了一些零食，乱七八糟的推倒方宁面前：“你是不是不喜欢盒饭？我们经常下了手术就赶不上饭了，所以盒饭也是常客。” 有了酒，似乎就有了聊天的气氛，鹿方宁突然想起另一个生意伙伴，温柔的说道：“嗯。我一向不懂做餐饮的门道，你还记得接手度假村的赵老板吧，他对餐饮就很有心得，从他那里也听过一些皮毛，能把盒饭做熟、做好、做得安全又可口，的确有很多讲究和门道。有一次听他讲过，实在觉得水深难测。”鹿方宁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转了转，却没有喝。再看凌睿，已经一饮而尽。 鹿方宁很自觉的又给凌睿倒了一杯，凌睿看着她纤细白皙的小手握着酒瓶子倒酒，主动将酒瓶子接过来，说道：“我自己来吧。” 鹿方宁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其实我也没有很多倒酒的经验，以前看老鹿给姐姐讲这些，我总觉得无聊。心想，让姐姐学这个干嘛！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兴趣广泛，除了对上学不感兴趣，别的我什么都想试试。虽然都是一些无用的，但也过得舒服。” “你比她幸福！” “是啊，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爱人，小的时候只觉得俗套，但得到这些之后才觉得还是值得的。”鹿方宁不自觉的彩虹屁总能刚好让凌睿毛躁的心情平复一些。 “唉，是吗？没看出来！”凌睿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医院的停车系统换了，车子进出停车场都会关联到手机上！”居然这么突然，凌睿就把话题带到了正经事情上了，还这么出其不意、自然而然。鹿方宁甚至有些确信，凌睿有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实力。 这么突然的介入让鹿方宁傻眼了，语塞的看着凌睿。 凌睿看她这份局促的小表情，看了一会儿，终于自己笑了一下：“你啊，一日不搞事情都不行的。” 鹿方宁也没想过要辩解什么，昨天的确是事发突然，自己也没想到饿着肚子游泳回来会体力这么差，居然能开着会就晕倒了。不用说，鹿鸣的公关部自然摊上了一个大夜班，火速准备新闻通稿，连夜控制各大媒体在金融经济领域的舆论，好在没有对今天的股市有较大的影响。 外面的世界从来都是硝烟弥漫的，但不能影响到家里。 “凌睿！对不起啊，让你担心啦！”鹿方宁如此郑重，倒让凌睿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天为了让鹿方宁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身边，凌睿也是费尽心思，处处提防，时刻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凌睿略低了一下头，再看向方宁：“我不是想让你说这个的。” “我觉得应该说啊！”鹿方宁软软的笑着，很放松，许是休息了一天，精神没有那么紧张，皮肤也光亮亮的：“以前忙的时候，我也总跟你说，不会总这样的，我会安排好的，可是一次次的就好像跟你画大饼一样！” “哼，你还知道啊！”凌睿轻哼一声，表情却愈发的柔和起来，隔着桌子握着鹿方宁的一只手，说道：“下午上课时候画我，怎么在医院的时候不画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纸呢，我等着收集一下，做一个画册！” “你不在啊，没有模特，就没有灵感。” “分明是一门心思要溜出去！” “嗯，是啊，周允那个笨蛋，接了杜宣那么多问题，总有他消化不掉的，我虽然不至于去帮他俩断官司，但至少要让他们之间有一个制衡关系，杜宣这个人也的确有点只会提问题，不能解决问题的毛病，他的才华已经被他自己的顾虑重重给限制住了。”鹿方宁说至此处，突然看向凌睿，语气娇滴滴的却口齿伶俐、霸气满满的说道： “你可不能像他这样，你要好好写论文，不能总担心我，也不能总担心孩子、或者是总担心家里的老人，然后把自己的专业都荒废了，那样，你就算长得再帅一些，我也一样会嫌弃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