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鹿方宁的思路对简一凡的咖啡馆设计有很大的影响，接下来的一周，鹿方宁差不多隔一天就会去一次咖啡馆，虽然每次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鹿鸣的董事长亲自跑现场做设计，也是足以证明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彭博这几天都想找凌睿谈谈科研任务的事，但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办公室，但不是你有门诊，就是我有手术，两个人很难有完整的时间凑到一起。终于熬到快下班，凌睿从外面回来，彭博几乎如获至宝：“亲爱的凌主任，您总算回来了？” “找我？签字吗？先放着吧，明天看完了再签。”凌睿一边脱白大褂换衣服，一边说道。 看凌睿着急出门的样子，彭博问道：“你着急走吗？” “还行，不是开会就是手术的，我这会儿脑子有点不好用了，你找我有事？” 彭博表情无奈：“找你说会话啊！” “科研量的事？”凌睿猜着就是这个，果然，彭博表情苦楚的点点头。凌睿摇头：“从医学院到医院院办，我都联系过，总的方向应该就是这样定下来了。” “大哥，我们做临床的积累数据没问题，可是要优先保证临床质量吧。都去搞科研，做论文，哪还有时间写病历啊。” 凌睿深知彭博的担忧，他也面临同样的压力，长出一口气：“咱俩面临的是一样的压力，整个科室，至少一半的科研量在你我身上，你觉得我不想轻松一点吗？” “你不是领导嘛，不然我能跟谁说！” 凌睿拿了钥匙手机，说道：“走吧，一起喝一杯，就当互相吐槽一下，别的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 “好啊，好啊，你不着急回家做饭啊？” “不急，走吧，我开车，方宁晚上有应酬，孩子们都在姥爷家，今天不着急回去。”凌睿说着和彭博一起并肩出了门。 夏夜的烧烤摊弥漫着最醇正的烟火气，抚慰着每一个紧张疲惫的灵魂。多年同学、好友加同事，一起出来吃烧烤的默契是不用看菜单、也不用互相沟通都知道点什么。 点好了菜，啤酒上桌，看着杯子里一个个小气泡，凌睿愣神一般的看了好久。彭博喊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凌睿才回过神，解释道：“连着开会，都快把我开蒙了。我真的宁可连台手术，也不想连台开会，真的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彭博安慰他：“你这是走上管理岗位的必经之路啊，你看院里那些领导，哪个不是开会专业的，一个个正襟危坐三四个小时都能不翻手机，那是真有定力啊！” 凌睿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一大半，才说道：“三四个小时，做手术我可以啊，开会我可不行，过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就想上厕所，要不就困得不行。还不好意思拿手机出来，我觉得两个小时就是极限了。” “那你得练啊，当初你不是还不能喝酒呢？现在你这酒量，估计开完会再来个晚宴都没问题了吧。你就当是练基本功了。毕竟，你是早晚都要接老罗的班的，这都是大家公知的事实了，就等你再老上几岁，看上去像个领导的样子了就开个会直接把你提上去了。” “净瞎说！”凌睿第二口喝完剩下的半杯，又给自己倒满了，才拿起筷子吃东西。 彭博看他这个喝法，赶紧劝他：“你慢点喝，别着急喝醉了，我跟你家鹿总可没法交代。” “她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啊。”凌睿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着自己的心事：“其实，我并不是很希望去院办工作，接什么老罗的班，我就是一个临床医生，我觉得天天门诊、手术、查房，这样挺好的，真要脱离了一线，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管理上，那也不是我的长项，累心，太难。” 彭博抬手喊了服务员，增加了一份主食，凌睿看他道：“你吃的了吗？不怕胖了，吃那么多主食？” 彭博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这是给你点的，你中午吃饭连五分钟都没有，现在一口气喝了一瓶了，我是怕你给自己喝出毛病来。” “哎呀，我有数啊，你当我是鹿方宁呢，除了那个聪明的小脑袋，从上到下身上就没有好地方。” 彭博想起鹿方宁前阵子摔伤的事情，问道：“鹿总的伤怎么样了，都长好了吗？” “差不多好了，拆线一周了。还有点伤痕没有完全消掉， 基本走路不影响了。” “那就没啥大事了，前几天看把你急的，上班都没个好脸色，谁都不敢多说话。有几个小护士还偷偷的跟急诊科的打听情况，生怕鹿总发生什么大事，我们就惨了。” “我？有吗？我没觉得我特别紧张啊？” 彭博就知道好友肯定不会承认，非常有耐心的问道：“那你回忆一下，我们这些人是怎么发现鹿总受伤的？你在早会上没说过吧，你也肯定没跟我说过，你什么时候说的？” 凌睿有点被问住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说过吗？” “你觉得你会说吗？就凭你凌睿的性格，家里发生的事情基本不会跟外人说吧。我们就知道了，而且周一一早就知道了，可见你周一开早会的时候脸有多黑。” 凌睿送他一个大白眼，接着吃东西。其实他自己也是浑然未觉，只记得那几天心里装了好多事情，总是精神紧张的状态。 凌睿也知道，这种话也只有彭博会跟他说吧。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一直也挺怀疑我自己的，能不能做好老罗交给我的工作，那几天真的是心里的事情堆得太多了，如果真的有一天，接了老罗的班，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万一耽误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有我承担不起的后果。” “你这是，被鹿总吓到了吧。鹿总不都好了吗？别瞎担心。” 凌睿对着彭博也不怕丢人，老实的说道：“一开始，的确有点，我在急诊轮转过一年多，什么样的伤口我都见过，我以为我不会害怕的，可是这伤出现在她身上的时候，感觉真的不一样。我没有办法为她清创、缝合，甚至换药都做的很生硬。别说她了，我自己都不满意我自己。我以为，我做了这么久的外科医生，可以足够冷静，其实还是不太行。 ” 彭博将一份奶酪烤面包片推给凌睿，说道：“你尝一口，香甜香甜的，女生都喜欢。” “我又不是女生？你这一天女生喜欢什么吃的，喜欢什么喝的，喜欢什么发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你正经搞定一个女生啊！你说你比我能说会道，还懂女生，你不会是真的不想谈吧。” 彭博笑了一下，也不瞒着好友，说道：“怎么会不想谈呢？只是我喜欢的喜欢不起，喜欢我的我不喜欢，反正也磨蹭了这么久了，也就不着急了。” 凌睿歪头看着彭博，眼神中似笑非笑的，半晌才说道：“你~~真的是让方宁说对了，你原来真的是这个想法啊。” 彭博给自己倒上酒，说道：“你就别研究我了，我这医院的事情都搞不完了，真的没时间好好去谈恋爱了。” “哼，说的好像咱们普外就剩你一个了似的。我估摸着我怎么也要在普外混上个十年八年的，你有的科研任务，我肯定也有，你还担什么心，你又不缺钱，完不成就完不成呗，我这几天也想通了，我就是完成了，也没有我家方宁挣得多，算了，尽力而为吧。” “你就躺平了？”彭博嘴里含着肉，呜噜呜噜的。 “不然呢，科研任务就那么多，门诊和临床都不能出问题，那必须有所取舍吧。反正，我的观点是钱可以少挣，但绝对不能出问题，无论是门诊接诊还是手术临床，都不能因为科研压力而分心，我今天下午已经和我带的几个学生都谈过了。明早早会上，我打算也讲一下这个事。” “你觉得大家都能接受？” “不一定，”凌睿说的很坦然：“每个人对待工作的态度和追求都是不一样的，可是我们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患者利益优先，这是一个没得选的事情。就算有的人心里别扭，或者想不通，我只能说建议他积极调整，院办的正式文件已经下发了，神外的压力比我们还大，我们还能怎么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