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小杜好生亲切！</p>
即便是久历宦场，早已练就泰山崩而不变色的功夫，杜望明此时亦有些失控。</p>
眼圈儿瞬间发红，握住道人的手不肯松开。</p>
“哎哎，我手上脏。”</p>
道人躲不开，只好将粪勺子扔下，一双如清风般的眼睛，呈现在老头子眼前。</p>
春风自二人间跑过，调皮的回头，时光如一卷发黄的书，被快速的往回翻。</p>
四十年前，老头子还是青涩小伙，刚参加工作四五年。</p>
因为没有背景，被发配到穷乡僻壤，空有满腹经纶，只能在酒后偶发牢骚。</p>
说来搞笑的很，有天大醉后，喝多了水，半夜起来跑茅房拉肚子。完事了发现没有带纸，正犯愁间，隔壁有人急急奔来蹲下。</p>
欣喜之下，敲了敲木板：“喂，哥们儿，借点纸给我。”</p>
隔壁倒不含糊，空投过来半团纸，杜望明擦完屁股，走出茅厕后，被风一吹，酒劲儿上来，想起忘了跟人说声谢谢。</p>
于是便点了一支烟，站在门口等着。</p>
过了十几分钟，有名男子从里边出来，他用手电筒晃了晃，瞧着脸儿挺陌生，不由警惕起来，半夜三更，在乡政府大院出现，莫不是偷东西来的？</p>
问他叫啥不说，问他认识谁答不上来。杜望明直接把人押到了值班室，值班领导一看，当即踹了他四五脚。</p>
“喝了三两猫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赶紧给陆书记道歉。”</p>
我的妈呀，原来是新来的镇党委书记。</p>
上午西南沟的支书说，在山上逮了两只野兔，招呼他们聚聚。</p>
刚到村里，就接到通知开会，说来了新书记，让全体都回乡里。杜望明几个自然不当事，一二百号人呢，等书记认清他们，到一个月以后了。</p>
“你叫杜望明吧？我看过你写的林地经济调研，肚子里有点货呀！”</p>
出了值班室，杜望明失魂落魄的往宿舍走，暗道这次真的完了，没想到陆衡川喊住了他。</p>
月光之下，两人就林地经济，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沟通，一直到天色发白，才各自回了房间。</p>
上午点名结束，办公室主任通知他，陆书记相中你了，让你当联络员。</p>
他抬头看天，天空就像水洗过样蓝，白云比棉花还松软。</p>
若干年后，陆衡川青云风起，过关斩将，成为中南大名鼎鼎的人物，风头之盛，不亚于山顶上的几个。</p>
斯时的杜望明，已成为经济大县的县委书记，主政一方。</p>
“陆书记，我找了您好些年，都没有找到，他们都说您……”</p>
说到伤心处，杜望明泣不成声，衡川道人挥挥手，示意小道姑可以离开了。</p>
“小杜，往事已矣，无需再提。”</p>
陆衡川拍拍他的手，“没有陆书记了，只有衡川道人。”</p>
他说得风轻云淡，但听在杜望明耳中，却如同重锤般，敲得心脏难受。</p>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想要问陆衡川这些年的遭际。</p>
还未开口，衡川道人已摇头：“别问，问就俗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