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递给她铜镜,不经意却吓了一跳,“小姐,你脸怎么了?”刚才因为着急竟没有留意到。
邓锦慈知道不用看了,下巴上肯定也是青紫一片,得赶紧敷敷才行,不然怎么见人啊。
“昨晚的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许说。”她又叮嘱了秋霜一遍,秋霜郑重点头。
“你让粉雀去前院看看,父亲回来了没有?”吩咐完秋霜,邓锦慈起身,换衣。
等穿上外衣,坐在床上,才发现身上像散了架一样,哪里都酸痛得要命。一夜没睡,亏着年轻,不然肯定一脸憔悴。
“给我上点胭脂吧,一会请安的时候不能让人看出来。”邓锦慈坐在梳妆台前。
冬雪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梳妆匣,拿出一盒上好的珍珠粉和一盒胭脂。
“这下子大小姐就高兴了呢,送了三小姐好久的东西都不用,可惜了这上好的珍珠粉和胭脂。”冬雪倒是个巧手,熬了一夜未睡,脸色惨白,轻轻敷了一层珍珠粉,脸色立刻匀称了很多,再打上胭脂,连眼下的眼影都迅速被掩盖了。
除了眼里多少有点血丝外,竟丝毫看不出熬夜的迹象,反而比平时更艳丽几分。
“小姐就应该常上妆,生生气死二姑娘。”冬雪又口无遮拦起来。
这个丫头,好胜心这样强,可怎么办呢?人不怕无话,就怕话多,言多必失。这道理邓锦慈活了两世也悟到了。
古人说得好,祸从口出,小皇帝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冬雪像是察觉了自己的口误,立刻住嘴不说话了。干脆利落地给她梳头发,编辫子,简单地插了一只镶金的步摇就算完事。
等用完了早饭,帘子挑开,粉雀进来道:“老爷回来了,已经在前厅用过餐了。”
邓锦慈眼睛一亮,心里一块石头至此重重落了地。粉雀有些怔住了,这老爷回来不是很正常嘛,为什么小姐眼里充满了她看不懂的希望,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邓锦慈垂下眼,掩饰住那隐隐的泪光,父亲安全了,邓家安全了,她也安全了。
邓锦慈请安的时候,秋寿院里只有邓锦玲、邓锦媛到了,正在伺候着祖母吃早饭,往日最乐意显孝的邓锦芳竟没有早到。
邓老太太的饮食一向清淡,邓锦慈望过去,席面上摆着今春刚上的春笋,用麻酱和香醋拌过,还淋了点红油,看着就很有食欲。旁边的食碟上还放着几小块豆腐乳,天青色镶花大瓷碗里乘着一锅白菜汤,正呼呼冒着热气。
“都坐下吃点吧。”邓老太太淡淡道,神情看不出悲喜。
倒是邓锦玲多看几眼邓锦慈,悄悄凑到跟前:“姐姐今天好漂亮,有喜事?”
邓锦慈戳了她一下:“你三姐哪天不漂亮!”
邓锦玲吐了吐舌头:“那倒是。”
银杏给每个人舀了一碗白菜汤。邓锦姝进来了,给老太太福了一礼:“祖母万安,大伯母让我跟着看账来晚了些,请祖母恕罪。”
邓锦姝还有两年就要及笄,然后陆家就要来迎嫁,作为邓家的长女,到了婆家一举一动都关乎着邓家的脸面和未来其余邓家姑娘的婚嫁。打从今年一开春邓老太太就让温氏领着邓锦姝熟悉各房运作的流程,如何管理丫鬟婆子以及如何主持中馈等,虽然邓锦姝的夫婿陆和谦上头还有哥嫂,但如果不懂也是平白让人笑话的。
邓老太太点点头:“可还顺利?”
邓锦姝道:“除了今年往田庄拨的耕种款项还有待商榷之外,其余的都比较顺利。”
任妈妈上前道:“大小姐快坐下喝碗热汤吧。”说罢亲手给邓锦姝舀了一碗白菜汤放在了她的面前。
“多谢妈妈。”邓锦姝接过。
邓锦慈垂下眼,却与有荣焉,祖母一向看重姐姐,对待姐姐自与别的姐妹不同。
几人正吃饭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钟声,声音宏亮,看方向是宫里传出来的,连绵不断持续的在响。
邓老太太脸一下子白了:“这是——”任妈妈上前扶住她,也是一脸惶恐。
小皇上薨了吗?
邓老太太与任妈妈对视一眼。
银杏快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片刻回来。
“大老爷的小厮回来了,在门房呢,当今圣上薨了。”
邓老太太放下手上的白瓷勺,颓然靠后,皇上今年才七岁,昨日上朝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居然薨了,再联想到这几日的朝廷发生的事情,难免让人心惊胆战。
时局动荡,佞臣当道,邓家今后,该何去何从。
邓锦慈忽然觉得手心冰凉,不论如何,小皇上还是死掉了,梁晟就是这样睚眦必报,一次没死成,就来下一次吗?
她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在朝阳殿里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