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舟将温好的汤搁置好,瞥了一眼他始终不肯抬头看她的侧脸。 唇边漾起了一抹笑意,清了清嗓子:“咳咳。” 张不逊眼皮颤了颤,仍是没做声。 冷不防林行舟弯下腰来凑近他耳侧,语气轻软:“咱们张师座是不打算理我了吗?” 张不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绷了绷,没绷住,在她轻缓的诱导声下还是放下了书。 他本来没想这么做,但猝不及防的侧过头,唇便与她的软嫩的唇相触,一时间他愣在原地。 她纤长的睫毛扫在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痒意,随即她似是无意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惹的他眸色越发深邃了,也就不顾及什么了,仰面偏过头探向她的唇瓣里。 同样湿滑的舌头像是两条灵活跃动的鱼儿一般互相交缠着,松木香从他的身上传递至她口腔中。 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了下来。 他将两人纠缠间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顺势捏了捏她绯色的耳垂。 林行舟浑身一激灵,担心这么下去情况就要失控,忙站直身子往他身旁挪了小两步,直至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来。 随即在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将那汤端了起来,她摸了摸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热了,忙凑到他的唇边。 “赶紧把这喝了,你晚上没顾得上吃饭,喝这个暖暖胃,待会就冷了。” 她直直的瞅着他,唇瓣还是被嗟磨过的深红。 张不逊一时没动,她就舀了一勺作势要往他嘴里送去。 张不逊仍是紧闭着唇,唇角小幅度的扬起,眉眼都舒展开,看起来心情极为愉快。 眼看着她皱起眉,这才松了口,任由那散着香气的汤进了口中。 她喂了一勺就将碗塞到他手里,“小孩儿似的,自己吃!” 他这会心情好了不少,也没说什么,三两口的迅速吃完了。 “还气吗?” 林行舟绕过桌子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托腮问着他。 张不逊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你卷进这些事中不好,不是生气。” 林行舟暗自腹诽着,还说没生气,夜里饭也不吃的进了书房,就等着她哄他呢把。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张不逊极为熟悉她的每个小表情,心里这会估计是在心里说他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林行舟拍了拍他的手,随即道:“不想卷进去也是身不由己啊,林氏由我接管以后,不知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就等着拉我下水,少不得要为我们自己考虑一番,现下有了一支军队也好。” 她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冲他浅浅的笑。 “而且呢,我相信我们张师座能保护好我和我们这个家的对吧,你这么厉害。” 张不逊手被她带动着,他极为享受林行舟时不时对他撒娇的小动作。 距离张高原来林氏拜访一事已经过了许久。 他本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人,从一些个盗墓贼手里拿到了墓地的图纸,据说里面藏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和陪葬的冥器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够弄到这些东西,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倚仗林氏,只是他手下除了张不逊真正是个有本事的以外,其他的人多半都没什么用。 会客室中。 张高原看了看对面正襟危坐的张不逊,蓦得笑了声。 “不逊,最近和弟妹如何了?” 张不逊神色未起波澜,他当然知道张高原找他来并不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挺好的。” 张高原点点头,朝着一边的副官瞟了瞟,那人得了意,便拿出雪茄来为他点上。 吞云吐雾间,张高原说出了自己的本意:“那就好,不逊,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替我办,也只有你才能够为我办到。” 张不逊眸色敛了敛,不知他什么意思,启唇问道:“什么事?” 张高原将抽屉里的图纸拿了出来,将图纸摊开在桌上,点了点其中某处道:“这图纸中的地点是一些个墓室,我需要你替我去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拿回来。” 张不逊眉梢微挑,垂眸看了看那图纸半晌,抬头直直的盯着他道:“最近军中又缺钱了?” 张高原没说话,重重吸了一口雪茄道:“你也知道,这乱世战场上人死的多,好多人都不愿意来了,若有更多的钱我们自然可以招到更多的士兵为我们效力,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钱到位那一切就好说了。” 张不逊抿抿唇,他不愿意去发那些个死人财,这是他的道德底线,正如当初蔡明渊一事,他跟张高原不一样,他心里总是还有自己的一些坚持在的。 何况他不是不知道墓里有多么的凶险,就算有他在又怎样,还是少不得会死很多人,做这些无谓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抱歉,以我的能力做不到。” 听到他拒绝的话,张高原也没多惊讶,只是拿着雪茄的手点了点他道:“你的本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做不到那就没人能够做到了,再说了这墓里大概情况那些个盗墓贼已经说了出来,你去不过就是将里面的东西带着大家伙搬出来罢了。” 张不逊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久久未曾言语。 “墓里头凶险,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我暂且能够全身而退,好多弟兄们身上没有功夫进去了就是送死。” 张高原听他一再拒绝,面上神色不大好看了,寂静一片的室内有什么一触即发。 张高原按了按眉心,语气掩饰不住的焦躁。 “若能拿到那些东西能换不少钱,到时候给一大笔钱抚恤他们的家人不就好了,没有用的人死了也就罢了” 张高原惊觉自己内心一直以来掩藏的某些心思暴露了出来,只是既然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看了看对面张不逊略带讶异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只是摊开手道:“不逊,你要知道为了我们的计划,牺牲人是无可避免的,我是相信你,才会把这事儿交给你。” 无谓的牺牲?恐怕掺杂了不少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吧。 张不逊眉毛拧起,身子略略靠后还是不说话的姿态。 一旁站着的张不逊的副官打了个圆场道:“大帅,这事儿不如等我们师座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张不逊身边这个副官张高原是知道一些,这会看了看他道:“窦诚,若我给你一百现大洋,你愿意来我这儿当副官吗?” 他说这话就是想在张不逊跟前证明钱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倒是没想到窦诚正色道:“我只想跟着我们师座!” 他愣了愣,有些诧异、不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窦诚,一字一顿带着审视:“你觉得我不如你们师座?” 窦诚心里一凛,大声道:“报告大帅,师座救过我的病,我当知恩图报。” 张不逊眼底眸光微转,看着张高原沉默良久后一拍桌子大笑了几声,“果然跟你们师座是一样的性子!” 张不逊在方才张高原那表露出来的一点儿情绪外敏锐感知到了一丝忌惮,是张高原在忌惮他。 后来他还是没说答应这事儿,张高原心里忌惮他,表面却还是不会做什么动作的。 只是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张高原没法对他的决定做出干预,但是他还是暗地里召集了不少的人下了墓里。 正如张不逊所言,在这几次下墓的行动中死了不少的人。 而他与张高原这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间有了不小的隔阂。 至少许多事张高原再不会告诉他,像是在避讳他一般。 张不逊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他和窦诚时不时被调离出城。 这日,两人刚带着一支队伍从城外赶了回来。 他已经有是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妻子了,此刻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与窦诚高坐于马上说着一些从前的趣事,蓦的前方有几个人拉扯着一个小孩儿。 他挥手招停了随行的军队,朗声询问那几人。 那小孩儿的回答令张不逊和窦诚同时愣了愣,像是想到了窦诚从前初遇他的一些事儿,不由得一同笑出声。 看那小孩子小小年纪很有抱负心,正要叫人将他带回张不逊很久之前所建的孤儿院。 两人正要骑着马儿向前走,蓦的从四周街角和商铺的上楼冒出了不少持枪的人。 夜里。 窦诚为张不逊包扎好了伤口才回到府邸。 两人是悄摸的回来的,林行舟一时还不曾察觉,张不逊也没有叫人打扰她。 第二日,林行舟才知晓了他回来的消息。 只是总也没见着他的人,无奈之下去询问了窦诚才知晓他是昨日当街遭到刺杀,不想叫她担心就躲着她。 她不由得气笑了,好整以暇的坐在他的办公屋里等着他。 果然,到了夜里他才从外头回来。 刚一回到屋里就觉得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都应该熄了灯的,他的办公屋里头却亮着灯。 无奈的叹口气,他慢悠悠走了进去。 林行舟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当下顾不得生气,只有满心对他的担忧。 上前几步将他拉坐到亮堂些的地方,低头瞧去,那被白色纱布层层包裹着的手心处渗出了不少的血迹。 她眼角有些红蕴了些泪水,是心疼他。 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张不逊摸了摸鼻子轻声安慰她:“就是一些小伤,不打紧,战场上可比这凶险得多,我这不没事吗” 眼睁睁看着她眼角落了一滴泪下来,他下一句话咽进了喉咙,抬手替她擦了擦泪珠儿。 “怎么这么爱哭,真是个哭包。”他轻叹道。 林行舟吸了吸鼻子,轻轻了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说,瞒着我做什么,我是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猜到你这样,所以才不跟你说。”他蹭了蹭她濡湿的长睫。 “包扎好了怎么又弄成这样,你真是不注意自个儿。”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轻手轻脚的为他拆了纱布。 看着那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丝丝缕缕的渗着血。 又忍不住心疼他,只丢下一句:“在这好好坐着。” 就反身离开了。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医药箱,拿了些盐水给他冲干净手心伤口,又仔仔细细的用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球为他消毒。 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有人如此看重关心他,他就忍不住像是撒娇一般呼痛。 听见他这么说,林行舟更轻了一些手脚,不时还为他吹吹伤口处,像是对待一个撒娇卖痴的小孩童一般。 这么一番动作下去,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完事,林行舟又取了干净的纱布来为他包扎好。 想起昨日窦诚与她说过的话,她眸色深了深。 能跟在张不逊身边的人自然不是傻的,哪日张高原试探他,他也能察觉出来。 联想到最近张高原越来越无所顾忌的动作和越来越多人为了那不知所谓的宝藏而一个个丢了性命的事,他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将这事情告诉了林行舟。 林行舟默了默,随即道:“窦诚,你们师座手底下的军队你作为他的副官应该是了解的。” 窦诚明白她的意思,“我们自然是忠心于师座的,不论如何我们只认准师座,这么久以来,师座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追随师座!” 林行舟满意的点了点头,望了望里头张不逊埋头认真处理公务的身影。 要让他彻底对张高原失望的契机或许就要来了。 “最近张高原越来越不加掩饰,你费费心神盯一盯他,或许能有什么消息。” 窦诚应了声是。 不出她的所料,这一天没多久。 张高原听说了那些墓室里有着使人长生的秘密,又在打听到了那免死金牌是迷雾村的村民典当到当铺之中的他如获至宝。 当即就带着一小支军队秘密去了迷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