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要着人将他安葬吗？”禁卫问。</p>
谢神筠沉默片刻，让人收置好张静言的骨灰后交给她。</p>
——</p>
傍晚下起了暴雨，惊雷炸响天边。</p>
谢神筠惊醒时冷汗涔涔。</p>
脚步声停在帷帐前，沈霜野挑开了帘纱，让谢神筠陡然放松下来。</p>
但也让她觉得疼痛。</p>
“醒了？”沈霜野问。</p>
谢神筠有些恹恹的，风雨大作，帐中昏暗下去，随之而来的惊电擦亮内室，让她觉得不舒服，抬手挡住了。</p>
暴雨倾盆而下，雷声滚过屋檐，像是落在谢神筠耳边。</p>
“打雷了。”谢神筠道。</p>
“嗯。”沈霜野上了榻，把她拢进怀里。</p>
惊雷在谢神筠耳边炸开，她在沈霜野怀里微微颤抖，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去。</p>
沈霜野的袖拢着她，把风雨和惊雷都隔在了他的怀抱之外。</p>
“害怕？”他嗓音很凉，此刻却分外温柔。</p>
“太黑了。”谢神筠轻声道，“我怕有鬼。”</p>
谢神筠怕鬼，它们总是无处不在地缠着她。</p>
“睡吧，我在这里。”沈霜野沉默一瞬，抱她更紧，似是承诺，“从今往后，我为你执刀，宵小鬼魅，不敢近前。”</p>
沈霜野能替她挡住刀光剑影，也要为她挡住暗夜鬼魅。</p>
第71章 </p>
暴雨铺天盖地，敲在梁瓦上时声音很大，但也像是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将那些阴谋诡计和血腥厮杀都挡在了帷帐之外。</p>
帘纱垂落如云，拢起了一方小天地。帐上悬了一只镂空银丝香囊球，丝丝缕缕的浸染出幽谧冷香，又被帐中的温暖熏热了。</p>
他们离得很近。</p>
沈霜野的怀抱滚烫，在闷热的雨夜里很快热起来。</p>
“好热。”谢神筠细微地抱怨，但始终没有动作。</p>
沈霜野没有放开她：“要抱吗？”</p>
他手臂很硬，胸膛像是雄浑辽阔的山，将谢神筠牢牢罩在怀里。</p>
谢神筠忍了忍，闷闷地说：“要。”</p>
沈霜野于是抱她更紧。</p>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谢神筠忽然问。</p>
她的话没头没尾，沈霜野却听懂了。</p>
他道：“林停仙从前见过你。当年梁夫人带着你来灵州，替我们定下亲事时，是林停仙替我们合的八字，并且给你相了面。”</p>
人的面相会因时间流逝而改变，骨相却不会。</p>
当年沈芳弥满月酒，林停仙来侯府吃酒，见沈霜野第一面就啧啧称奇，硬是追着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这辈子无妻无子，日后顶多只能靠脸吃吃软饭，让沈决甭指望他。</p>
又对沈决说如今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不如培养闺女，日后让她招赘，好歹能延沈氏的香火。</p>
沈决气得够呛，没两日梁夫人提出来要结亲，沈决便觉得可行，找人合了两人的八字，都说是天作之合。沈决因此很满意，想着气死林停仙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定时还特意请了他来观礼。</p>
但结果后来梁夫人和梁行暮的死讯传来，沈决因此很是后悔，觉得是沈霜野克死了那姑娘。</p>
于是要沈霜野迎了牌位过门，好叫梁行暮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p>
因此时隔多年，林停仙一见到谢神筠，再仔细琢磨了一下，便琢磨了出来。</p>
“林停仙倒是有真本事吗？”谢神筠有些好奇，她听过林停仙的名头，却没有真的见过他的本事，“他在长安很有些名气。”</p>
沈霜野想起谢神筠不仅修过寺庙，身边还有当女冠的闺中好友，果断道：“坑蒙拐骗而已，靠相面和一些江湖把戏把人耍得团团转。”</p>
不说得坚定一点，保不准谢神筠也会把林停仙请回来护佑家宅了。</p>
谢神筠点点头，果然没再问林停仙的事。</p>
“有件事我没有想通。”谢神筠道，“张静言是怎么落到裴元璟手里的？”</p>
张静言只知道她是梁行暮，但却不知道梁行暮是谁，也不该能找到梁行暮和梁蘅的关系，但在曲江池苑的案子里却出现了梁蘅的神像。</p>
况且李璨拿这案子来威胁她时，也不像是知道沈霜野和她的关系，否则不管是李璨还是裴元璟，都该生出警惕了。</p>
这是谢神筠百思不得其解的事。</p>
“张静言最开始是落在了崔之涣手里。”沈霜野捞起她垂落在衣领里的发，往后拢去，道，“他本来应该是想以此来威胁你，或者是直接在太后面前拆穿你的身份，但张静言没有开口。”</p>
单单拿住张静言这个人不足以成为谢神筠的威胁，除非崔之涣本来就知道张静言身上有谢神筠致命的弱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