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这衣裳过了一次水，谢神筠明知道不会，却还是问。</p>
沈霜野正要答，马车外面忽然有人近前来拜见。</p>
“郡主。”</p>
来人是工部侍郎岳均，他在太庙崩塌一事中因为挪用紫极宫修建砖木的事受过委屈，谢神筠以圣人的名义赐下金银安抚过他。</p>
这次谭理入狱，工部上下都被查了个遍，大半的人都有连带之责，只有他是因为俞辛鸿死了之后才被提拔上来的，反而能摘得干净。</p>
中书省还没有议定工部尚书的人选，便让他先暂领工部事务。</p>
隔窗不见显得失礼，谢神筠半推竹窗，一手却按住了沈霜野的脸，把他困在角落，没让车外的人窥出端倪。</p>
“听说此次端南水患的案子是郡主一力稽查，”岳均垂眸，没敢直视，他亦是端城遗民，知道这件事后数日没有睡好，同御史台一道肃清工部的账目，“下官也是端城人，竟没想到当年竟还有这样大的冤屈。”</p>
掌心微痒，沈霜野抿过薄唇，在无声地说话间濡湿了谢神筠的掌心。</p>
竹窗半开，隐约露出端坐车中的雍容人影，谢神筠只露了半朵云鬓，声音温和：“再大的冤屈也有得见天日的一日，岳大人不必挂怀。”</p>
“是啊。”岳均感叹道，“下官如今只希望这案子能早日彻查结束，届时也能告慰亡灵。”</p>
谢神筠鬓边步摇微动，只略一摇晃就被她稳住了，她声音平稳得听不出端倪：“灵河渠一案不日将结，其中账目的许多问题还是岳大人彻夜不休查出来的，也算是能告慰同乡了。”</p>
岳均怅惘称是。东华门前百官散朝，他不好多留，只略略同谢神筠说过几句话便走了。</p>
谢神筠关上窗，抽回了手，指尖还残着痒意，隐现薄光水色。</p>
马车辗过青石，驶离了东华门。</p>
“对了，”谢神筠慢条斯理地抽出帕子拭手，瞥他一眼，“我方才没净手。”</p>
“是吗？”沈霜野一顿，若无其事道，“我不嫌弃，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p>
他眼神很坏，倾身过来。谢神筠的手指仓促地擦过他发鬓，却没能阻止他的动作，旋即就被堵住了，双腕也被他按在了车壁之上，徒劳地滑过座上枕屛。</p>
磕出了一声轻响。</p>
沈霜野伏身下去，松掉了谢神筠腰间的白玉蹀躞。银丝镂空香囊球随即滚落，在她衣上留下一抹暗香。</p>
绯袍上的孔雀象征着端正守礼，高贵难侵，却被揉皱了尾羽，变得凌乱不堪。</p>
沈霜野也没净手，因此用的是唇舌。</p>
掠夺和侵占是底色，但从沈霜野为谢神筠戴上镣铐开始，此后他们的每一次交手都在肌肤相触中变了意味。</p>
他方才问谢神筠的衣裙会不会掉色的话在此刻忽然有了别的含义。</p>
第69章 </p>
马车疾驰过长街，竹纸滤过了入内晴光，青绿色调沉在纠缠的朱紫朝服间，变成了潮湿的雾气。</p>
沈霜野握住了谢神筠的腰，按得她发麻。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含得更深，堵得谢神筠说不出话来。</p>
朝服紧紧裹在谢神筠身上，在此刻变成了束缚，那领口贴着她的颈，渗出了潮热的薄汗，内衬在她松动间露出一线雪白，是此刻谢神筠身上唯一的冷色。</p>
太紧了。谢神筠靠着枕屏，被束缚得喘不过气来，她要松开领口的纽襻，却被沈霜野按住了手。</p>
“穿着。”沈霜野道。</p>
谢神筠仰颈，任由战栗爬上脊背。</p>
手指被强硬打开，指缝里被缓缓摩擦过沈霜野手上的茧。谢神筠听不清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眼前是日光、是碎金，晃漾层叠。</p>
谢神筠忍了又忍，在他指腹缓缓摩擦时咬牙，最后还是败在细密如春雨的亲吻下。她抱住了膝，在沉酣里把整个人敞开了给他。</p>
——</p>
天儿热，竹帘挂起，宽大的檐挡了沉下去的日光，泼进来一片暮色。</p>
长廊临水，凉席被晒得温热，案上摆了槐叶冷淘、水晶糕、金乳酥，还冒着凉气。</p>
谢神筠重新沐浴过，换下了朝服，雾里青的丝罗轻薄，露出一截雪腕。</p>
她皮肉太薄，与水晶乳糕同色，搁在日光下像是随时都会化掉。</p>
“前几日清静殿有人行刺，”沈霜野同样换了一身襕衫，道，“今晨一早禁军在南苑枯井里捞出了具尸体。”</p>
谢神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塞过来的，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填满了两个箱笼，桌案上甚至放了他惯常看的兵书。谢神筠没什么反应，由得他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p>
谢神筠挑了一筷子冷淘，她面皮薄，耳后还有未散尽的绯色，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是清静殿行刺的那个内宦，双喜，禁军找御前的人去辨了尸。”</p>
“听说那具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腐化得不成样子了。”沈霜野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他目光落在谢神筠执筷的右手上，内侧那粒小痣绯红，是被沈霜野磨出来的痕迹，“这样也能认得出来？”</p>
筷子几不可察地一顿。谢神筠没吭声，喝了口梅子汤，这才说：“拿了名册去认的，身高年龄还有身上的特征都对得上。”</p>
茶饮拿冰镇过，里面搁了两颗梅子，结果被沈霜野放在日光下晒化了，让谢神筠握了一手的水露。</p>
她眉尖微蹙，用帕子去擦了，不着痕迹地避过了沈霜野的目光。</p>
沈霜野话中的窥探藏得很深，让人防不胜防。</p>
他拿过谢神筠面前的白瓷盏，把杯壁上的水珠擦干净了：“听说近来郡主很得陛下信重，清静殿行刺案后圣上换掉了身边的宫人，却独独留下了你。”</p>
谢神筠缓缓摇头：“信重，却不是信任。”</p>
